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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福:“当归佐南行人路平安。”
她说完,屋内一片沉寂。
站在门外闻声赶来送客的人,一时拿不准注意,正当他不知是进是退时,一门之隔的屋内传来赵五爷的声音:“看茶。”
果然,主人的心思莫猜,一会儿一变的。
赵檐摩挲着扇柄:“楼外的红绸是你的手笔?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怎能叫动手脚?”
言福不满意这个粗俗的说法,耐心科普:“这叫上门安装,服务到家。
“昨日与五爷在楼中洽谈尚欢,觉得五爷性纯至善,虽从商作贾,却不失赤子之心,实在难得,便想送您份见面礼结交五爷这个朋友,留下的纸条上承诺助你日入千金。
“入千金,人鼎沸,如何使众人自觉遵守秩序是个难题,红绸挂楼,写下警示语便是第一步。虽有小议论,但看眼下情况尚能稳住众人。”
“日入千金?”赵檐嗤笑一声,“好个日入千金!为这一日的千金将赵楼推上风口,你当锦……他们是吃软饭的吗?”
他截住的口胡处,要说的是锦衣卫,言福自然听出来了,遂使坏问道:“锦?锦衣卫?”
赵檐:“……”
“正所谓高风险高收益。”言福信口道,“赵五爷是个有志之人,所谓的京都第一楼远不达你心中的那个的目标吧。”
“自以为是的人,”赵檐面色冷了下来,“往往活不久。”
“你这话在理。”言福深表赞同,随后微仰着头看他,意味深长道,“同样,自命不凡的人,也活不长。”
赵檐:“……”
见面两次,他在言语上竟未能占得此人丝毫便宜。
他略作思忖,又问:“南行之人路平安,此话可当真?”
言福点头:“君子一诺,重千钧。”
说完,她伸手取过六顺背着的画袋:“这卷是临摹的韩滉《五牛图》,这份是手抄的《礼记》。”
赵檐哂笑:“不会是你的字画吧?”
画是原身临摹的,字是宋乾笔替原身所写,无论是画还是字,与她不能说是毫无干系,但也……当真没多大的关系。
“是也不是。”言福含糊带过,将话题一转,“我这字画给你带来了,那钱货算应算两清了。”
赵檐并未应声,伸手接过字画将其拿到偏侧的书桌上,先取出手抄的《礼记》,随手翻了几页,眼孔却一震:“这字迹……”
言福:“当今圣上偏爱楷书的清秀婉丽,故,世人争相仿写,有一二人临摹得其神魂,以假乱真而已。”
赵檐复又展开《五牛图》,图如其名是五头各具状貌,姿态互异的牛。
或俯首吃草、或翘首前仰、或纵峙而鸣、或回首舐舌、或络首而立,五牛齐聚可为整幅画,单独一头亦可成章。*
线条勾画简洁明了,五牛形神具肖,由皮至骨皆可见描摹着观察入微,用心之细。
他用指腹虚描过画中的牛的脊背,抬眼看向言福时目光中带着些许探究之色:“生意场上向来讲究坦诚,你藏着身份与我交易,又来无影去无踪的,怎让人放心?”
“商场如战场,‘坦诚’二字到底有些虚伪,不如换作‘利益’。最坚固的联盟,往往是互利互惠,共生共赢。”言福沉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我这个人有没有能力、可不可靠,以及是否能帮赵五爷更上一层楼。况且……”
她踱步至赵檐面前,倾身向前小声道:“我亦没刨根究底你与那位将欲南行的华佗先生的关系,他身背六、七责重罪,其中三、四条可诛九族。”
她掩唇后退,想要瞧清他此刻的脸色:“对了,本朝有连诛十族的先例。像他这样,数罪并罚,或能成为大齐第二位——株连十族的人。”
“咚咚咚,咚——”
门响,外面人出声问道:“五爷,茶来了。”
“进。”赵檐避开言福的目光,垂头观画,抬手指着她,“给他沏杯茶。”
言福就远坐在茶桌上,与赵檐遥遥相对,手捧茶碟的茶博士为她泡开茶,茶香顷刻四溢,赵檐介绍道:“蕉城天山的白毫银针,尝尝。”
白茶是茶中的珍品,而白毫银针又是白茶中的佳品。
此茶原是贡茶,不过因大齐先祖不喜茶,兼之此茶难得,便渐渐在坊间消失,只是富商贵族尚有手段每年都得一些存以待客。
她也不推脱,捏起茶盏,轻轻一摇,再提盖,屋中便弥漫这浓郁的茗香,茶汤色清,茶叶则非平日所见的墨绿色,而是裹了层白霜。
言福吹了两下,轻抿一口,只道了两字:“好茶。”
说完又觉自己这两字太过敷衍,又添补句:“绿妆素裹,毫香清闲,回味甘甜。能得银针一盏,不枉此行!”
赵檐:“那便多饮几盏。”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