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续有人搬着油画板进来,他们在特定的位置停下,大概五个人,着装样式时尚、视觉舒服,面前摆着油画板,正在调色。在忙碌寂静的会场自成一道显眼的风景线。
“这是美院获奖那批人?”
“什么?”
“好像是咱学校美院今年去参加全国比赛的时候这些人都进决赛了,于是法学院和美院联合办活动,美院晋级到全国赛的人到现场画学校辩论决赛,以示鼓气。”
“这样啊。”
“你看中间那一个。”
“霍格?”
“对,他是全国赛冠军,听说他在世界赛里也被很多人看好。已经有好几家国外知名画室找他签约了。”
“牛哇!我好像听说他才16岁。”
“对,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我们美院的偶像,因为他是天才画家,从小学初中开始他的画价格就已经很高了,说实话,他完全没必要来这读书,应该去艺术类权威的学校,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这里。”
“我知道他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不过听说他以前初中高中抽烟喝酒打架,反正不是好学生。”
“这是谣言啦~我高中和他一个学校,霍格性子拽倒是真的,他不是那种张扬的拽,是骨子里冷拽冷拽那种,字面上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怀疑他一个同学的名字都没记住,那是个贵族学校,他是初中直升的,我是中途转的,当然我家属于里面最没钱的,其他人是真的非富即贵,都是要看家里权势相当才能玩在一起的,其中肯定是要有商业互吹啊那种,但霍格连人都不交往,别人看到就不爽。”
……
姜蜜桃扫了一眼辩论题目。“矫正青少年类的机构兴起家长应该/不应该负起主要责任”。
正方持有的观点是,正是因为家长将孩子送进去,遭遇非人的待遇,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反方持有的观点是,家长的初心是为了孩子好,不知者无罪,不应该将主要责任归咎于家长。
这是一个在几年前掀起很大热度,又迅速降温的话题。
正常情况下,这个选题不会成为今天决赛的主题,而是当下更具热点的话题。
这个话题,在当年正反方的拉锯战极为热烈,如今校内的赛场也不过是在炒冷饭。
而见证过机构内的惨无人道,牵扯出的无数命案,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所有人更偏向正方。
反方三辩提出观点,“我方认为机构本身应该负主要责任,他们利用家长的信任和愚昧,打着正规的幌子,欺骗家长,让他们欺骗自己的孩子。”
正方拆楼,“事实证明,绝大多数的家长在孩子遭受非人待遇回到家还给他们一个机器一样的孩子的时候他们非常感激机构,更是在机构关停时强烈举旗,称其为救星,再生父母!而极少数后悔的是哪些人?是那些被无法承受痛苦的孩子举起水果刀刺向他们的家长。他们为了省事,不愿意和孩子沟通,花钱把孩子丢进及机构一劳永逸,归根到底,他们不是愚昧,是他们面对孩子教育的偷懒。”
“人并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那些家长也不是神,一出生就会做父母。他们被蒙骗也不是他们自愿,如果知道孩子会受到伤害,不会有父母愿意将其送进去受苦,你看看那些哭泣的家长。”
“那么请你方回答那些在关停机构门口束旗反对关停的家长是怎么为孩子好。”
“你方的例子太过片面,那些都是机构为了摘清责任请的水军。”
……
不可否认,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最终是正方获胜。但这只代表本场辩论赛的结果,并不代表其他。
活动举办完成后,霍格的画作流出,他画的不是赛场上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画了一幅很少人见过的树,有人科普那是雪桃树,它已经干枯,体型萎缩,依旧可以看得出它曾经多么高大,亭亭如盖。它在星罗密布的夜空下,茕茕孑立。倔强封闭又茫然。
*
那天,姜蜜桃到到操场跑步时,天还未亮,黑漆漆一片。
她享受着万籁寂静的、独属于一个人的早晨,一个人的凉风。
沐浴在黑夜里自由奔跑的感觉,就像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不必猜疑,不必胆颤心惊,没有背叛,没有得罪,也不用担心被抛弃。
五圈跑完,她气喘吁吁停下,她的意识被归还于世界,一阵细微的悉索声吸引了注意。
姜蜜桃闻声抬头,只见天光渐亮,望月台上剪出一道少年的身影,手执画笔,坐在一盏画架前。朝阳缓缓洒落在少年身上。他身着白色衬衫,闭眼迎接着微光,晨风拂过他的脸庞漫不经心撩起耳边碎发,摆在面前的油画还未干尽。
他如童话中的王子一般沐浴着柔光远远朝她温柔微笑。
霍格道:“第二天总会来临。”
她收回目光。朝放着书包的观赛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