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是梁帝第一个嫡子。在梁帝还是惠王的时候,当时的老皇帝为了稳定朝局,隐藏皇嗣人选,为惠王赐婚了个出身不高的正妃张氏。后来惠王即位,册立正妃张氏为中宫皇后,侧妃陈氏为贵妃。张皇后身体孱弱,诞下沈蕴后没享几年福就撒手人寰,梁帝便将时年才三岁的小沈蕴交予陈贵妃抚养,因他是自己当时唯一的嫡子,也曾颇为上心亲自教导。身上担着皇帝父亲殷殷期待的小沈蕴,童年生活自是过得更比其他皇子更为拘谨。
沈蕴自小就很喜欢小动物,小时候曾偷偷养过一只叫旺福的小狗,可刚给它起了名字没多久,旺福便被父皇以玩物丧志为由派人毒死了,就连替他照料小狗的太监都被打了个半死。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养过任何活物了。
小太监福贵在前面引路。
沈蕴面上波澜不惊,他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有些错乱的脚步还是暴露出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他想起不久前在东明宫外的宫道上遇到皇妹温明,温明没心没肺的朝他笑着,可笑容中却透着几分担心,“二哥哥,你怎的整天板着脸,像个小老头。”
“我好想养只猫儿,可是求了母后半日她就是不肯应许,”温明弯弯的笑眼亮晶晶的,好像会说话,“听小太监们说,敬事房的小德子养了只能通人性的小白猫,好像叫雪球。不若,二哥哥替我养了它吧,得空时我会常来看看它的。”
温明见他没有反应,便像小时候那样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二皇兄~~”
他虽面上凉薄,却偏偏吃软不吃硬,实在拗不过温明,只好点头应下。
“你这东明宫总也要有些鲜活气儿。”温明离开的时候还小声嘟囔了一句,也全被沈蕴听了去。
后来,沈蕴便让棠离知会敬事房的小德子把小白猫送来东明宫。既接回了小白,便要对它负责,一开始沈蕴便是这样想的,可如今,怎会突然死了呢?
关着小白的宫室是东明宫中的一间偏房,平日里作为小仓库使用,因此不常有人过来。沈蕴随着小太监福贵走进偏房内室,纵使多年的内宫生活早已使他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赫然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还是不免一阵心惊。
只见墙角的地上摆放着一只做工精巧的金丝笼子,笼门紧锁,笼子内满是呕吐物,其中还掺杂着丝丝暗红。小白猫静静地窝在笼子一角,身体团成小小一团,白色的毛上也沾了些许秽物,甚至还能看到昨晚贱上的墨汁,看起来惨兮兮已无生气的样子。
沈蕴走上前蹲下,眉头紧皱,仔细观察。突然间,他发现小猫的肚皮仿佛还有些微弱的起伏。
“来人,快去叫兽医士!”沈蕴连忙回头吩咐道,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中早已带着三分急切和一分担忧。
不一会儿,宫人领着兽医士进来。兽医打开金丝笼子,小心翼翼地将小白猫抱出,放到桌前的软垫子上,用手按了按猫的腹部,接着细细检查了地上的呕吐物,又问了猫儿昨日的吃食,稍一推敲便有了定论。
“医士,小白怎么样了?”
“回禀二殿下,这猫儿无恙,只怕是乍一换居所,受了惊吓,再加上这间宫室通气不足,中了暑气”兽医士振振有词道“瘀滞之物吐出来便也无甚大碍了,待臣配些清热止呕的药剂给猫儿服下便可。”
沈蕴双眼紧盯着地上带着血丝的秽物,直觉告诉他事情必不会像这兽医士说的那样简单,可现下这人既然不愿明说,怕是深问也问不出什么门道来,便给棠离使了一个眼色,面色如常对兽医吩咐道:“本宫晓得了,你速速将药配好交于棠离,退下吧。”
兽医士点头哈腰地行了礼便退出殿去。
棠离曾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旺福的事,且跟随沈蕴近十年,只他一个眼神也已能领会七八分。她知道此刻主子大约想一个人呆着,打来一盆温水置于桌上后便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沈蕴掏出怀里的方帕,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似乎想要掩饰眼神中的几分温柔。他用帕子沾着温水,仔细擦拭着小白猫爪子上的污渍,并未回头,却用冷冷的语气命令着“令梧,去请方太医来,避着人。”
房中并无人影,只有个沙哑的男声回话道: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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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芫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好像有人在拿着小勺给她嗓子眼里灌药,可身体软绵绵的不太受控制,只得由得那人灌进了一勺又一勺。
嘴里的苦味刺激了冯芫的味蕾,她神志渐渐清醒,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棠离端着碗正回身往外走。屏风外侧有人正在说话,猫的听觉极其敏锐,虽然那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可冯芫还是听的很清楚。
“殿下,是中毒,可又不是简单的毒。”屏风外,一个头发花白脊背微驼的太医弓着身子回禀:“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叫做苏幕遮,原产自岭南,中原却是少见。此物本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