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伍捷的笑容瞬间有些凝固,罗霄,这个名字她有多久没听到过了,她本来以为日复一日的练兵打仗,早已把她打磨的波澜不惊,没想到听到这个名字,她还是会心底一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她以为他早就不在了,那个风华绝代的罗大人,那个十二岁写的策论就能得到圣上赏识的天才,那个永远温文尔雅的青年,那个永远如青松般矗立在她心底的少年,是呀,这么优秀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消失在人世间呢?她睁大着双眼看向罗霄,希望能找到他和心底的那个少年的相似之处。五官细看还真是一样的,就是留了青须,肤色变黑,瘦削的身体变得强壮了,让他整个人散发的气质都不一样了,使她没有认出他来,她看着看着,慢慢地热泪盈眶,她不想让人发现,特别是他,便迅速地低下了头,心里既心疼又委屈,当年那个光风霁月的文人怎么会变得看起来像个只会练武打拳的武夫,他当年被判罪是不是另有隐情?他又是如何诈死的?他这些年到底又经历了些什么?最主要的是,他知不知道他当年入狱时,自己为了他求的爹爹,求了自己能求的所有相关的人时,却得到一句“帮不了”时的无助;他知不知道在得知他狱中身亡时,自己因为当时接受不了而产生的绝望。他不会知道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呢?这一切都是自己私底下的行动。他更不会知道的是,每次宴席的相遇都不是偶然,那都是自己故意制造的相遇,为的是能看看他,看看那个传闻中风华绝代的少年郎,也正是这些为数不多的会面让她芳心暗许,暗自记下了他。她本来想着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再去寻理由与他正式地结交认识,再慢慢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不论结局,可谁知意外会来的这样快,一代英才竟以这样的方式,这般快的速度陨落了,打得她措手不及,只得惋惜又后悔,惋惜的是他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后悔的是自己没有早点向他表明心意。当年所有人都跟她说他已经没了,她就是不相信,不管别人怎么跟她说,她就是不接受,她就是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的没了,可是当她远远地看见他的棺材的时候,她愣住了,她没有哭,但也没有跟任何人讲话,她感觉她的灵魂像是被抽离了,仆人们看见她这样也都懂事地没说话,她一到家就发起了高烧,在床上烧的神志不清的,还好第二日烧就退了,人也清醒了,在床上养了几日,等身体恢复后,什么事也不提,就一心想要进军营打仗,伍将军和夫人想着她或许是想通了,或许是烧糊涂了忘了些人,忘了些事,他们也不敢问,但是这总归是好的,不过她暂时也不适合呆在京城了,恐她触景生情,又生事端,遂依了她。其实她不是忘了,她确实是想通了,她接受了自己过于渺小而救不了他的事实,接受了他已死的事实,但她不会忘记他,起码暂时是,虽然她也不知道会记多久,但是在京城里,所有人都会劝她忘了吧,人要向前看。所以她不要呆在这儿,她要去外面,去外面她就算永远停留在过去,永远缅怀他,别人都不会知道,他们也管不了,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把他放在自己的心里,这样就可以永远想着他,就像他永远与自己同在,因此他就变成了她心底的执念,每当想起的时候总会有淡淡的忧伤。刚开始出征在外,她不像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士兵,而像是一个外出养伤的小孩儿,她一天能从早到晚都想着他,每想起他时,多是情绪低落,悲伤痛苦,甚至厌世彷徨,她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像个不透风的堡垒困住了她,她明明都无法呼吸,却没有想着要逃离。但是军营是一个什么地方,是一个直面生死,铁的纪律,高度团结性的地方,而不是一个散心玩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更没有时间允许她伤春悲秋。很快她就被教头发现,当作练兵典型了,每天被纠正姿势,练得手、腿直摆着,累的晚上直接蒙头大睡,有的时候晚上还梦见训练来着。刚开始不习惯,练得腰酸背痛,晚上疼得睡不着,是会想着他,跟他抱怨几句,慢慢地训练习惯了,就没那么酸了,就只剩下累了,便食量大增,巴不得每天早点睡,完全睡不够。没练多久就直接上战场杀敌了,有时是晚上行军,有时是晚上突袭,有时是敌暗我明,需要高度警惕,以免遭遇埋伏,有时自己同队的战友就在自己身旁被杀,触目惊心,每走一步都凶险万分,更分不得心思想其他,也更发现不了自己想他的次数越发少了。就在这样的训练、打仗、训练、打仗的不断重复下,日子一天天地过得飞快,伍捷感觉自己成长了,心境也有了极大的变化,开始把当兵打仗当做一项崇高的事业,和战友们也越来越处得像亲人一样,遇到危急时刻会铤而走险帮战友抵住敌人的刀、箭,慢慢地,因为过硬的军事本领也受到了上级的赏识,一步一步地往上升了,开始了领兵打仗的生涯。之后,她还是会想起他,有时是战友牺牲了,她独自一人坐在草地上,仰头望弯月,闷一口酒,向心底里的他讲述着这个好友的故事,对他诉说着自己对于朋友离世的悲痛,之后便会记下这个牺牲的人的名字,慢慢地,牺牲的人越来越多,心底里的他也就不再具象化了,也不再唯一了,他开始变成了他们,他开始代表着许许多多的军队里牺牲的战友们。有时打了胜仗,她也会向他们说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