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名,抽了庄上人鞭子,还带走了最后两只活着的牲口。李庄头当夜就上了吊。
这消息听得他们惶惶不安,等水退了些,众人一听到马蹄声,慌得四下躲去。干爹干娘都病着,五味只能硬着头皮迎出去。
雨还下着,高头大马上的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不好辨认。他身后是一辆带篷的马车,马车两侧,还有两个同样装束的骑马人。
五味一见这气势,心里凄凉,撇头望着垮掉的院墙,哀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接连的大雨,将田地浸得塘水似的。他们为了护住庄稼,连命也顾不得了,只是人怎么争得过老天?这是天灾,又非人祸,你们成日高坐玩乐,哪里懂这些挣命人的疾苦?”
她往前走了两步,立在细雨中,伸手接了这泛滥成罪的水,怅然道:“如今……”
她那双好看的眼,涨满了泪水,轻轻一眨,珠落心碎。她抿过嘴,接着道那些心酸:“什么都没了,野菜、草根、树皮,但凡咽得下的,都往肚子里填了。他们不是不愿意上交,是没有得交,人只为活下去,你……你们怎么忍心,还要来逼迫?”
对面的人不做声,居高临下地看着。
“横竖都要死了,你们要怎样便怎样吧!”
她刚要转身,就见那领头的人翻身下马,用马鞭敲着手心,轻笑道:“话都让你说完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见她又掉一行泪,不忍再逗她,扭头吩咐手下:“早些卸了,先熬上两锅粥。这雨,只怕不会停,夜里说不得要下大的。这破屋烂檐的,烧火吃饭都麻烦,让他们早些吃饱了,干活修补修补。这是我才得的庄子,这副鬼样子,如何见人?”
粥?
她急切地往后看去,他如她的意,往旁边让了让。
果真有人从马车上一大袋一大袋地往下卸。裹着油纸的麻袋鼓鼓的,随着人的动作,袋子变了形。他说熬两锅粥,那这袋里,总不能是装的泥沙。
她又看向他,这人言辞戏谑,可他是个好人。
那些可恶就成了可爱,她扑通跪下,诚心实意地磕了头,干脆利落地认了错:“是我小人之心,满嘴胡言乱语,误会了爷的一片好心。要打要罚,甘愿领受。”
“起来,珍珠姑娘,有些日子不见,你不认得我了?”
他摘了斗笠,解了蓑衣,随手丢在檐下,扭头看向她。
五味一下想起来了,虽只有几面之缘,可次次难忘。她惊喜地叫出了声:“五爷!”
“认得出就好,过来生个火,这活,我可不会。”
五味乖乖去了,等火生起来。她难掩兴奋地道:“五爷,我爹娘还病着,我想过去告诉一声,让她们也听听好消息。”
“去吧。”
庄头听着外边动静,早就忍不住爬起来了。他扶着墙出来,五味上前搀扶,他却急着交代她:“五味,五爷大恩,不得怠慢。你去翻翻柜子,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招待五爷。”
“嗳!”五味干脆地应道。
五爷同时问道:“你改了名?”
五味笑眯眯地点头,恭恭敬敬地答:“回爷的话,这是我本名。”
“哦……”五爷这声拉得长长的,又道,“不行府里那套,众生皆平等,好好说话。”
五味抿着嘴笑,挨了好些日子的饿,不说闻着粥米香,一听着火燃起爆出那声霹雳,都能让五脏六腑跟着期待起来。
她的脸颊瘦得凹了,但眼里有光。五爷看着她,跟着笑道:“我茹素,随身不带脯,此行仓促,来不及去铺上称肉,先凑合两餐。往后再给你……们补补。”
这么好的主子,比老天爷仁慈百倍,定是菩萨送来的大救星。
五味双手合十,对着谷庙方向行礼,虔心地道一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