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纪忱与画眉不知去了何处,许久都没消息传来。
纪忱是个工部侍郎,就这么放下官职去追人,气得纪从回差点吐血,如今人不在,他也只能向朝廷隐瞒,说是纪忱染上怪病,需告假一段时日。
纪忱画眉不归,侯府里最自在的要属霍酒词,她一想起那晚便觉心情复杂,不是气,也不是怨。
更像是看开了。
盲目听从王约素不一定是对的。而纪忱,她已经不指望自己跟他做正常夫妻了。
倘若可以,她希望纪忱能给自己一纸休书,而她拿到休书会即刻回严州,从此再也不踏入帝都城。
可她又担心爹爹。
纵然她没做错什么,但以爹爹的固执脾气,一定押着她回侯府道歉。
近来,桃夭布庄生意红火,进账的银子一日比一日多。王约素看着钱庄里的存钱数眉开眼笑,一高兴便提了每人的月钱。
回府的路上,王约素思量着,纪忱去追画眉,几十日不见人影,回来非要他们俩好看。她自认对不住霍酒词,于是决定让霍酒词管家。
今日,霍酒词没去布庄,在惊春院休息。
“刘嬷嬷?”夕鹭捧着面盆出门,正好撞上前来送账簿的刘嬷嬷。这两月,霍酒词日日晚睡,夕鹭心疼地不行,哪儿会让刘嬷嬷烦她。“我们家小姐昨日忙到深夜才睡,今日得休息,嬷嬷改日来吧。”
刘嬷嬷是个老人,一眼看出夕鹭的心思,但她也明白,夕鹭是心疼霍酒词。“那老身在这儿等着。”
“……”夕鹭气得鼓起脸。
“夕鹭,谁来了?”霍酒词出门,对上刘嬷嬷有些意外,“刘嬷嬷。”目光一转,她看到了她手中的账本,心下了然。“有事进来说吧。”
“好。”刘嬷嬷点头,在夕鹭狠厉的眼神下进了屋。
进屋后,刘嬷嬷也不拐弯抹角,放下账簿道:“夫人打算让少夫人来管侯府。”
“哼。”夕鹭重重哼了一声,她就知道。
霍酒词面上倒没什么大表情,她拿起账簿细细翻阅,心道,王约素管家倒是与众不同,不论钱庄里的银子如何,侯府里总会取一万两日常开销,备一万两以防不时之需。
平日里的各种支出都差不多,这头多了压那头,绝不会有某日超出其他日太多。
“刘嬷嬷,账本我先看着,有不懂的地方再问你。”霍酒词抬起酸涩的眼皮,微笑道:“眼下无事,你回去伺候母亲吧。”
“是。”
刘嬷嬷应声离去,暗自赞叹,少夫人真是个好姑娘。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纪忱喜欢画眉那样的,是因为画眉不聪明么?
至此之后,霍酒词除了打理布庄之外还得管家。
但她上手也快,仅仅半个月时间,她便将侯爷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该省便省,该花钱就花,该往来的往来,礼物送得恰到好处,对待府中下人赏罚分明。
除了罗氏,侯府上下对霍酒词没有不夸的。
卫家码头,卫家客栈。
窗户大开,卫焚朝侧躺在床榻上,冷冷地望着平静的江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眉眼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杀气四溢。
忽地,房门被人打开,外头走进个身穿华服的老人,他面容消瘦,五官瞧着有缕死气萦绕,头发苍白,显然是有些年纪了,然而那双眼睛却如雪一般的亮,仿佛一眼便能看透人心。
“义父想见我,差人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找过来。”卫焚朝依旧望着江面,话却是对来人说的。
卫江昶行至窗前,静静望着那片江面,开口的声音沙哑无比,“见着她了?”
“是啊,见着了。”卫焚朝收回目光,侧眸看向卫江昶,邪气道:“是个大美人呢。”
卫江昶不悦,负手在后,直截了当道:“你何时动手?”
被这一问问住,卫焚朝狠狠地拨弄着手腕上的伤疤,没回话。
这时,江面驶过一艘大船,带了层层的江浪,一下一下,剧烈地拍打着码头。
卫江昶叹息似地说道:“你何时杀光他们,我何时将这个位置给你。焚朝,你从那三十二个孩子中活下来,我就知道,你最像我,所以我才选你做我的继承人。你……”
“很快。”倏地,卫焚朝打断卫江昶的话,没让他继续往下说。
“好。”临走前,卫江昶说了一句,“你记住,义父才是你最亲的人。”
翌日,夕鹭来了月事,不方便出门,霍酒词自个儿打扮好,谁知刚走出侯府便碰上了匆匆跑来的孙牟和羡鸯。
孙牟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道:“少夫人,大事不好,我们的货被扣在卫家码头了。”
羡鸯跟着道:“少夫人,仓库一直缺货,这批布料对我们桃夭布庄来说十分重要。”
“还有这种事?”霍酒词弄不清楚状况,果断道:“走,我们去码头。”
三人急忙赶去码头,那艘印着“桃夭布庄”字样的船只就停靠在岸边,被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包围着,他们硬是不让卸货。
卫家码头离桃夭布庄最近,所以桃夭布庄的货一直走这码头。用人码头卸货交钱天经地义,可今日他们开价离谱,是一下子要加四倍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