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两人走出院子,池渊才关上书房门,匆匆出府。
纪忱牵着霍酒词,踩过薄薄的积雪往前走。刘嬷嬷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头,直到进入惊春院主卧,她才停下,淡淡道:“倘若今晚公子不与少夫人同床,夫人便会亲自过来。”
霍酒词不可思议地张大眼,暗道,原来这便是王约素的安排。强行让纪忱与她同床……
纪忱冷着脸不作声,霍酒词更是尴尬,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三人僵持着,谁也不动。
终于,霍酒词压不住困意了,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刘嬷嬷,你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不好意思。”
“少夫人说的是,老奴欠考虑了。”说罢,刘嬷嬷转过身,人却还是站在门口,像尊门神。
霍酒词困倦地行至床榻前,试探道:“你……”
“睡吧。”纪忱放下帐帘,面无表情地坐上床缘。
霍酒词上了榻,手足无措,毕竟她从未跟纪忱躺过一张床。再者,床上只有一张被子,她盖了,他便不能盖。
“你盖吧。”仿佛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纪忱姿态冷淡地将被子推给她,合衣躺下。
两人间隔一人宽的距离躺着,谁也不说话。帐帘狭小,里头空气逐渐凝滞。
“公子,少夫人,老奴今晚睡在外间。”两人无言间,刘嬷嬷的声音飘进了帐帘,不冷不热,细听之下又含着隐约的笑意。
下一瞬,烛光灭下,随后,帐帘内一片漆黑,床上两人更为尴尬。
霍酒词僵硬地平躺着,悄悄在心底琢磨,倘若纪忱真是梦中的小道士,那他即便是忘了,多多少少也会记得一些。
“你能不能说说道观里的事?”
闻言,纪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不解霍酒词为何会问起这件事。不过说说话也好,省得两人尴尬。他闭上眼,轻声道:“我儿时喜欢习武,母亲怕我上战场便将我送进了道观,叫我修身养性。道观里的生活与帝都不同,听得鸡鸣声……”
话说到一半,身侧呼吸缓和悠长,像是睡着了。
纪忱扭过头,透过黑暗静静地瞧着霍酒词。
翌日。
霍酒词自然醒来,她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忆昨晚的梦,迫切地想要抓住它。画面断断续续的,有姑姑,有一位仙风道骨的叔叔,还有个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白底蓝衫,背对着她,离她很近。
她一直追一直追,想问他是不是纪忱。
然而少年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追不到,甚至,她连他的衣袖边都没碰到。
“小道士……”霍酒词坐起身,盯着身侧的空荡叹气。她记得,纪忱喜穿蓝衣。
梦中,她怎么追都追不到少年,倒是跟现实一模一样。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般在意纪忱。
“咚咚咚。”夕鹭敲响房门,问,“小姐可是起了?刘嬷嬷在外头等候,说是有事告诉小姐。”
刘嬷嬷?霍酒词眨眨眼,刘嬷嬷昨晚不是睡在外间么,何时走的她都不晓得。“你让她稍等一会儿。”
“是。”夕鹭应声。
霍酒词匆忙洗漱去了前厅。
夕鹭一脸兴奋,见她过来更是开心,“以后小姐便不用独守空闺了。”
“什么意思?”霍酒词下意识看向刘嬷嬷,撞上她面上的微妙神色,背后霎时一凉。
刘嬷嬷行至霍酒词身侧,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夫人打算给公子下药,让公子与少夫人圆房。”
瞳孔因震惊而剧烈收缩,霍酒词整个人呆住。许久,她回过神,不安道:“这,不好吧?”虽说她对纪忱是有点朦朦胧胧的情意,可对他下药,她实在做不出。
“少夫人不必担心,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了。”刘嬷嬷以为霍酒词未经人事心里害怕,便安慰了她几句,“等这一夜过后,以公子的为人,定不会再冷着少夫人。倘若少夫人怀上身孕,那更是再好不过。”
刘嬷嬷的话是说得好,但霍酒词心里压根就没这个准备,下药,怀孕,她想都没想过。
“少夫人不愿意?”刘嬷嬷是个老江湖,一眼看出霍酒词的迟疑,“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夫人为这事想了一天一夜,连觉都没睡,少夫人若是叫她失望便是不孝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放在霍酒词手中,“少夫人先看看,再不懂去寻欢楼见见世面。日子定在明晚,所以少夫人得抓紧。”
“明晚?这么快?”一听“明晚”两字,霍酒词差点将手中的册子扔在地上。
“对,就明晚。”刘嬷嬷肯定道。
刘嬷嬷给的避火图,霍酒词看了,也看得懂,只是,她总觉得自己还未准备好,可王约素定的时间太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
当晚,霍酒词乔装打扮,去了帝都城最大的烟花地。
寻欢楼。
霍酒词仰头看着从未见过的风月场所,满眼新奇。以前在严州时,家里规矩严,她连家门都不怎么出,更别说来这些地方。
寻欢作乐的不止男子,还有女子,楼里妓子多,小倌也多,看得她是大开眼界。
里头宽敞地很,落眼处全是莺莺燕燕,各个穿着暴露,肌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