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色如墨,只有一抹幽暗烛火。
空气里一片静默,我有些怔愣,目光逐渐变得空洞起来,我看着宣纸上的那个字,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化成一声叹息。
我抬眸看向宫尚角,唇边的笑带上些许涩意,“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角公子的眼睛。”
既然他已然看出我的用意,我自然也不需要再同他虚与委蛇,于是坦言道,“我想要离开宫门,希望角公子成全。”
宫尚角深深看我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答非所问的说道,“乔安姑娘与远徵弟弟之间的隔阂是因为颜姑娘的原因吧,远徵弟弟对感情之事琢磨尚浅,加上少与女子相处,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意和心事,若是你能多给与远徵弟弟些时日,相信他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听出了宫尚角话语间的挽留之意,但我去意已决,而且真正让我确定要离开的除了宫远徵对感情的青涩,更多的是来自于宫门的沉闷与压迫。
自从我来到这里,我的心态就越来越沉稳,发自真心的笑容也越来越少,说话也越发的咬文嚼字起来。
就算我不想承认,我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来自于现代的我,正在潜移默化的被这个时代所同化。
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我也在害怕这样的同化会将原本真实的我全然淹没,或许这才是我想离开的真正理由。
所以我果断回绝,面朝宫尚角俯身拜落,“求角公子成全。”
“……”
过了很久,宫尚角才开口,“就算我愿意放你走,只怕远徵弟弟那里……”
“徵公子那里,我自然会想到办法的,只要角公子您同意让侍卫们在我出去的时候不加阻拦即可。”我见宫尚角有所松动,于是赶忙直起身来从袖里取出信笺递向他,“我已把我所知之事都写了下来,至于信与不信,全凭角公子定夺,我…”
话音未落,宫尚角便一把擒住我正拿着信笺的手腕,只是稍微一使力,我便整个人身体前倾失去了平衡,重重扑进了他的怀里,一瞬间,好闻的月桂熏香便盈满了我整个鼻腔。
我刚想要挣扎便被宫尚角一把按住了后颈,然后听见他俯下身,在我耳畔低语道,“别动。”
我能感觉到那因为长年习武的指腹长满了薄茧,擦皮肤上有些微微刺痛,听宫尚角这样说,我便老实趴在他的胸口处不动了,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掐断我的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我的脸颊都开始升温发烫,宫尚角才松开了我。
或许是因为脸热的原因,所以那屋中传来的微微凉风在此刻显得尤为明显,我这才注意到,之前被我合上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敞开了一道缝隙。
我看着宫尚角一脸泰然自若的神情,只见他往门外轻轻撇过一眼,而后垂落目光,“这样,就可以了吧。”
我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赶忙起身跑向门边,果然看到了长廊处已经走远的那抹熟悉背影,他走的很快,只一会儿便已经在拐角处消失了身形。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提起裙摆想要追上他,然而却听见屋内的宫尚角淡然的说道,“缘来缘去缘如水,越是紧握,越是失去,既然乔安姑娘已经做了决定,于此放手,也不失为一种洒脱。”
攥着裙角的手逐渐松开,我忽然笑了,想不到宫尚角倒是比我这个现代人还思索的通透,也难怪剧里他即使对上官浅动了情却还是可以理智的克制自己,最后选择了放手。
“几时离开?”宫尚角问。
“上元节。”
那一天最为热闹人也多,而且宫门还尚且平静,刚好是离开的最好时候。
宫尚角点点头,将信笺收进袖中,取了两个茶杯斟满,唇边带起一抹极浅的弧度,“既然都已经来了,不妨坐下与我一起听个故事可好。”
【2】
一切的开始,都要从宫远徵六岁那年说起。
宫远徵从小生长在徵宫,一直得母亲鸢夫人的颇多宠爱,他的父亲从来都是要么泡在医馆里研究药理,要么就是去宫门外寻找高人求学问药,所以平日里他对父亲的印象,只有幼时已经越发朦胧的虚影。
在宫远徵不记事的时候,鸢夫人还能用各种理由和新奇事物岔开话题,但在他六岁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好用了。
即便鸢夫人一再说自己父亲对她和自己多好多好,但宫远徵就是不领情。
因为就连他的生辰,父亲都不曾回来看望他和母亲,只是一直远在宫门以外,不知道忙活什么事情。
可是再重要的事情,能比得上自己生辰和母亲的吗?
所以宫远徵讨厌父亲,顺带着也讨厌父亲带回来的所有他不认识的人,比如说现在面前这个对他笑语盈盈的小女孩。
他刚才听见下人们对母亲说父亲回来了,他才会这么着急的在走廊里跑着,想要去质问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