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公寓的装饰很西式。
暖黄的白炽灯,木质的架子床上铺着当时流行的,厚厚的白色床垫。人若是睡上去,软的半个身子陷下去。
长生苍白着一张脸,在床上缩成一团,她的眉头紧皱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之前在醉梦楼时,这副身体虽然羸弱,但不至于如此。如今这说不清的病,骤然来了,要她半条命。
隐约有一双大手,按着她身上的穴位,或轻或重,缓解着她身上的疼痛。
她的眉才逐渐舒展开。
张坤的唇紧抿着,看她的样子,想来要尽快找到原石,让她回到原来的身体才行。人替之术,一旦开始,根本无法停止,如今她自己做了自己的人替。此等事情还是闻所未闻,谁也不知道结果是怎样的。
按照如今的状况,这具身体所承受的苦痛,全部来自于张末璃本该承受的。
天道果然不论如何都无法逃脱吗。
他不由得攥紧拳。
明月心因这些事为妓子后,她入醉梦楼做瘦马,张念还为她做人替后,她做了自己的人替。
这难道便是因果。
还会有什么。
张坤掐指一算,墨眸一颤,她会死……
张遥是施术者,或许只有他有破解之法。但是他绝不可能将她交给张遥,他信不过张遥。之前张遥的种种作为,都意味着他贪婪于长生,意在复活一个人。
他不会让她死的。
眼前的她皱着眉,脸红通通的,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她竟然发烧了,想必是那晚吹了冷风的缘故。
张坤拨通了一个电话,附近的大夫上门问诊,开了几副药。
这副汤药极苦,黑漆漆的,起先喂她,因她昏迷着,牙齿扣得很紧,半数药总是喂不进。
张坤端起碗,饮了一口,用手托起她的头,俯身亲自将那汤药喂给她,极苦的味道蔓延在他的舌上,因高烧,她的唇滚烫,她的舌本能地抗拒,不愿饮下。
他极其有耐心地,温柔地吻着她,轻抚着她的背,缓解着她的疼痛,直到她将一整碗汤药悉数服下。
他解开军装的扣子,换上了一件与古楼相同的丝绸长袍,松散地披在身上,露出精壮的腰身。
那年百蝶穿花的帐子,映着五色琉璃妖异的光,如在眼前。
随着床嘎吱一声。
他靠近将她抱在怀里,如同多年前,她照顾高烧年少的他。
他的肌肤紧紧挨着她的,她高热的体温,烫得他胸口的黑色麒麟若隐若现,与她纯白的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静静看着眼前人,颀长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脸,时间仿佛在一刻静止。
或许这就是因果,谁也逃不过。
……
路上的颠簸令她清醒过来,耳边有马蹄声。
朦胧地睁开眼,已经到了这副身体的故乡,那个偏僻的村落。
她轻扯苍白的唇,冷冷地看着面前人,他将自己护在怀里,四周萦绕这崖柏气息,尽是他的体温。
他就这么着急找到原石。
张坤已经带领一支十几人的队伍驻扎在这里,烧起了篝火。
察觉她醒了,他伸出手探了探她颈后的温度,却被她打断。她的神情像是被冰雪冻住一般,眉眼都是冷的。
她欲要起身,但眼前一黑,踉跄了两步,后背顿时被他的大手托住。他走上前来,站在她的身后,那高大的身形像是支撑她薄如蝉翼的生命。
他的神情淡淡的,看不清喜怒,总是这样。
“你说过拿到原石会放我走。”她朝这副身体之前的家的方向走去。
这个偏僻的村落人烟稀少,因周围都是黄土漫天,不利于耕种,因此并不富裕。
久不见生人,村民都趴在自家门后,小心地注视着这群士兵。
她被他护在大氅里,遮盖得严实,无论怎么挣扎,都被他紧紧按在怀中。
通常一个村里若有痴傻的孩子多半是意外,或是先天疾病,可这个村子不一样,这样的孩子很多。
“这村里有个疑点,总会有我这般痴傻的孩子。”她放慢语调,“而且……”
张坤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这些痴傻的孩子的分布,很有意思。”她忽然停住脚步,看向他,朝他的手使了个眼色。
张坤伸出手掌,手骨修长好看,掌心有一层薄茧。
“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她打趣道,伸出食指在他的手心缓缓画了一个形状。
她的动作很慢,似是撩拨,那轻触在掌心的感觉,像是心中有虫蚁啃食心尖,酥酥麻麻的。
墨眸微不可查地一颤,深浅难辨,忽然合拢掌心,将她的手攥住。
他的手很大,足以将她的手包住。
此时副官朝一户村民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