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坤带着上百只玉镯,急切跑向张家楼的时候,他的脚下还带着初秋的新泥。
他从未觉得九层是这样的高,像天上的九重天一样难以攀登。
可当他终于走到了第九层,却找不到张末璃的魂魄了。因剧烈的运动,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四周安静地可以令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随着他心跳的每一声,他的眼急切地寻找着她的身影,分秒之间,慢得煎熬。
上百个玉镯被他放在一个巨大的箱子里,每只都用锦缎裹得严实。
有上好的糯白种的,冰种的,浅绿的,满绿的,紫罗兰的等等,各种料子的,皆是上等。单拿出一只,都价值连城。
从第九层到第一层,他都没有找到,只觉得心脏一沉,有种若有似无的钝痛。他更愿意相信,只是他阳气重看不到了而已。
于是他拿来扶乩的纸笔,甚至拿起刀将手掌划开很大一道,血液飞溅而出,他口中念着敕令,可那白纸上却迟迟未见一字。
他站定在楠木的千工拔步床前,看着百蝶穿花的帐子后,她的身形良久,唤了她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
那一刻,他忽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的魂魄消散了。
墨眸之中不再是死气,而是烈焰版的黑,如同麒麟脚踏的黑火般,什么东西在他眼中燃烧。
她的魂魄走之前,未曾给他留下一个字。
她摔碎镯子的那晚,只留下“我恨啊”这三字。
张坤攥紧拳,用力到可以见得手上筋骨,他抡起黑金古刀,只朝底层而去。
随着长明灯亮起,张遥知道他回来了。
“你杀了我吧。”张遥轻声道。
“你是不是见过她。”张坤的声音冷到像结了冰。
“她的魂魄在我眼前消散……”张遥的话甚至没有说完,黑金古刀瞬间朝他劈来。
“为什么,不把陨玉交出来!”张坤吼道,他从未用这种语气与人说话过。
“因为那玉没有用啊!”张遥忽然抬起头,他瘦得眼眶凹进去,仿佛没了半条命般也朝张坤大喊道,“你为什么囚着我!不然这些年我或许已经找到了!”
“为什么没有用。”张坤一把将张遥连带着身上十二根穿过琵琶骨的玄铁提了起来。
“如果玉镯这么容易找到替代品,当年张墨白也不会拿历代族长相传之物来用。”张遥任由他拽着,不用一点力气,满脸尽是颓唐,“你连那玉镯的能力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找到替代品。张墨白当年是以那对玉镯为出发点,找到了此玉的起源之地,用那玉造就了她的身体。玉镯能锁魂,是因她与石中人一样,因那玉而生,你若将这玉摘下来,戴到别人身上是没用的。但是,你可以把别人的魂魄,锁进她这个由玉而生的身体里。”
张遥忽然抬眼看向张坤,道:“你若为了大业,需要长生之体作为噱头,其中魂灵又何必是她?”
墨眸也定定地看向张遥道,“我与你不同。”
张遥忽然笑起来,他仰着头,看向张家楼的雕花,道:“子非我,安知我所想。若非逼不得已,很多事我都不会做,若是做了,那必定有我的道理。就比如,她魂魄的消亡,主要因你……”
张坤似乎不想再听他说这些,放下他转身就走。
“我知道你要用生人养魂,但你要知道,人的魂魄之所以留在这世间,皆因执念而起,若有恨意,越恨魂魄则越强,而你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温养?如何温养了?你以为你待她好,就是真正的对她好,而我让她恨我,就是我待她不好吗!”张遥怒吼道,“你又知道什么,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她怎会发现换血一事后怒摔玉镯……”
张坤的脚步停住了,墨眸一颤,愣在了原地。
张遥见他的样子,没什么反应,他的眼中已满是死气,“说真的,你杀了我,让我陪她。”
“她不会死。”
“你以为生人养魂,就能救她吗。”良久,张遥恢复了常态,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她的真正问题,在于天授。”
张坤忽然抬起眼。
“张墨白都未曾解决的问题,就是天授。你,我,甚至得到长生的她,没人能逃过天授。而历代族长所谓的失魂症,并非遗传病,而是被不停地天授后,失去了记忆。为了保存记忆,他们找到一种特殊的,能够最直观的恢复记忆的方法,那就是通过蛇的信息素,来获取蛇的记忆。于是,他们便用蛇来记录这些。”
张遥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张坤知道,以往的张遥是绝不会告诉他的。他既然说了,那就证明他们的敌人强大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对付。
“你是说末璃的失忆源自天授。”
张遥点头,继续道:“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时间点,但又能与另一件事对应上。每次她醒来的时间,只能是十年,在十年终将结束时,她总会以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