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看了眼洒在地上的补汤,还冒着热气,她正低头捡起破碎的砂锅。
“啊。”未曾想温度还没降下去,她被砂锅的碎片烫到后,不由得缩回手,如玉般的指尖微微泛红。
几乎在她轻呼的同时,张坤的身体本能地俯下身去打掉那碎片,仿佛保护她的概念已经刻在记忆深处。
察觉身后有人,她始料未及地转头,瞬间张坤也没想到,两人的脸挨得极近,一阵若有似无得清香扑鼻而来。
他的唇尝到似花瓣般柔软的东西。
张末璃双目微睁,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一把推开他。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在推开张坤的瞬间,她的身体也朝有碎片的方向倒去。
“啧”
几乎是无法察觉的速度,张坤一把拉住她。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肩膀已经撞进他结实的胸膛,揽住她的双臂像禁锢的铁链般无法挣脱。
“咚”
她清楚地听到了他一拍心跳,呼吸间,他的身上是清霜中夹杂的松柏香。
年少的心动注定是罪无可赦的。
墨眸中似暗藏汹涌的海,那无法宁静的情绪隐忍其中。
她继而推开了他,同时等她站稳,他也松开了手。
“张坤,你越界了。”暗中的张若阳自然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平静地声音掷地有声,“她属于整个张家,而不是你。”
转过身时,张末璃的耳朵通红,她紧紧攥着拳头,才安耐住心中翻涌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一触即逝,如同霜雪。
张若阳挑衅般地一下将张末璃打横抱起,墨色的眸子对上冷笑的张若阳的瞬间,只有深潭般不见底的黑。
待走远,张末璃才深呼出一口气,她静静地靠在张若阳的怀中,看着漫天的大雪,久久才平静下来。守卫她,并不是张坤的任务。
她忽然想起那日的对话:
——“若你试想,有一日世间再无我,你觉得如何?”
——“世间无你,还有数个你的替身,既然都是你,失你又有何不同。”
“你刚刚推开了他两次。”张若阳忽然道。
“再有下次我也会推开他。”她平静地回答。
“为什么?”
“他自从见我第一面,便让我留在古城等死。”她琉璃般的眸子没什么表情,“之后救我多次,不过是碍于我身份的重要性。他见我第一面时,本是叫我去死的,我总不能像明月心一样自作多情吧。”
张若阳挑挑眉,不置可否。
“你保护我,因为这是你的任务,他也如此,但我不想像明月心一样爱上戏中人,我不是你们用来取得权力的物品。”
“蝼蚁没有选择。”
“我会变强的,最好能打败张遥。”
张若阳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哦?那我拭目以待。”
“比起打败张遥,你还是先打败张海杏比较靠谱。”
“又不一定是用武力。”
“那你用求的吗?”
张末璃瞪向张若阳,“你闭嘴。”
说罢,张若阳回过头,满意地看了眼不远处回廊那一抹黑色长衫,他肯定也听到了。
……
雪簌簌地落下,寒冷非常。
痴情人很多,但丝毫感化不了世间的无情。
人与人的悲欢,本就不相通。
此时白荷正满脸期许为六爷熬药,阵阵药香伴着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药香,清冷,熟悉的味道。
幽幽地从窗户飘进她的房间。
鼻间触着这味道,记忆里月光下那个端着一碗药朝她走来的男人好像又活了般。
转眼间,张遥盈盈笑意又浮现在眼前,转而变成恨意,而今皆物是人非。
她的眼圈忽然就红了。
她不会去读诗经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但是张遥脱身了,不论是真是假的失忆,不是么。
他将软得像泥土的自己,毫无准备地扔进这个局里,任由她被捏成任意的形状,甚至令她怀疑曾经的过分宠溺是否刻意为之的报复。
就像将半生饲养的宠物放生,你还要感叹一声慈悲。
她本以为张坤是她的救赎,但又不是,他这样心怀众生的正人君子,其实见第一面时,便让她顺其自然去死。
直到她从满是蚂蟥的淤泥中爬出来,他惊异于她血液的不一般,于是救了她。
其实啊,她伤心极了,原来她只有自己。
她能活到现在,要感谢张墨白给了她的这副特殊的身体。
她好想逃离这里,逃离这虚伪的婚约,逃离这无人在意她本心的孤寂,逃离那些笑里藏刀和戏中戏……
其实活着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