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房顶,见男人提一盏灯出门,问她可是睡不着,竟是走到厨房,端着一碗温羊乳,动作敏捷地跳上房顶,羊乳依然端得平稳。
除了读书写字看药典,她倒是第一次发现男人身手不凡。
月光莹莹,照在男人身上,更衬得他公子如玉的气质,他仿佛不会老,但终究还是死了。
“我想离开这里。”她说出了心里话。
男人的神色一顿,不说话,揉揉她的发,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竟是现成的蜜果,她没想到男人宠幸姬妾,竟也随身带着蜜果。
后来,她才知道那蜜果,竟是麒麟竭。
“吃腻了。”她一把推开,并不知麒麟竭的珍贵,只当做是寻常果脯,零落地撒了一地。
男人不恼,只是安静地俯身,一个个捡了起来,又放回那个纸包里。
“都腻了吗。”良久,他忽然问。
“都腻了。”怎么会不腻,从出生起,她没踏出这个大宅一步。还是说这个时代的女子本该如此,甚至不该觉得腻?
男人听她这样说,身形越发显得孤寂,他抬起那双墨石般的眸子,似是不解,问道:“为什么。”
她指着这些妻妾,问他:“为什么我与她们都不能出这栋大宅?”为什么她没有母亲,为什么别人不能看见她的脸,为什么她好像永远也长不大,为什么她的16岁这么漫长?她有太多问题,而他却总是沉默,吝啬于回答。
男人一愣,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他在房顶坐了一夜。
翌日,男人一改常态,又荣宠了一位姬妾,破了每月一次荣宠的规矩,也破了只荣宠正妻的规矩。
众姬妾如同得到改朝换代的法令一般,争宠更胜。
这日的荣宠似乎与往日不同,她站在窗边,只见屋里一片漆黑,那姬妾咿咿呀呀地喊着,听得她甚是烦闷。
这一喊便喊了半宿,也不见男人出来与她羊乳,与她蜜果,她只得回去自己睡觉。
当夜,风声大作,电闪雷鸣。
她自卧榻而眠,竟是噩梦连连,梦中有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其中有只全是手的怪物,不断朝她抓来,厉鬼哀嚎,吓得她汗透衣襟,大哭起来,唯有门外的暗卫问了几声,可他也没有如同往日那样及时现身。
醒后,她不愿再睡,被宠溺惯的孩子,受不了冷落。
第一次她觉得无助极了,边哭边自己走到厨房,寻一碗羊乳在炉上热着,最后哭累了,突然变得很冷静。
她并不是如同面上那样16岁的年纪,她已经停留在16岁八年了,就如同在16岁那年死去了八年,她的生命好像永远停留在这。
不知何时,男人竟站在厨房门前望着她,道:“还腻吗。”
她的鼻子很灵,男人身上带着股女人的脂粉味,她只觉得厌恶,愤怒,好像他背叛了自己,可却又说不出背叛的是什么,便一把推开他,冷道:“腻,只要是你,就会腻。”
可这一瞬间,她好像体会到了正妻是怎么疯的。
空留男人愣在原地。
她默默给自己立下个规矩,自今日起,定要往日的陋习戒了,她不应该依赖他,这是他对自己的束缚,牵制,她要戒掉关于他的一切。
因害怕噩梦,她便不再睡,只点灯看书来度过长夜。
一连几日如此,因不能好眠,她自是撑不住,日见眼眶发黑。
男人终是看不下去,却也知道她的脾气一向倔强,道:“你要我怎样做,才不会腻。”
她奇怪道:“难道你不会腻吗。”终日在这大宅之中,一成不变。
男人面色很沉,挥袖离开。
当夜,竟是又宿在另一房姬妾院中了。
正妻因此发疯地更严重了,连往日的独宠都不见了,她还剩什么。
张遥起初常帮她教训姬妾,后来也不知去了哪。
自从张遥走后,正妻日日受人欺压,那受宠的姬妾一人独大,整个后院能编成一部争宠大戏。
可很快就会物是人非,因为各种原因,她们大都红颜薄命,有的不过两三年就得了病去了。
后来,这正妻越挫越勇,忽有一日就参透了这宅斗,找了个缘由,将那侍寝姬妾赶了出去。
可男人当夜竟将那被赶走的姬妾寻了回来,又是荣宠一夜。
一个女人,一月三次荣宠,这在张府简直是奇闻。
她也十分好奇,想知道这女人有何特别。于是当夜荣宠时,姬妾正叫得兴起,她带着暗卫破门而入。
屋中一片漆黑,她燃了灯,只见那姬妾一人躺在床上扭动,似是梦魇一样,咿咿呀呀地,脸色酡红,模样旖旎。
男人正坐在书桌前,如同修行一般闭着眼。
顿时,她与众暗卫都有些尴尬,抬腿刚要跑,却被拽进那充满松柏香的怀里。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