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张坤要代替她去红府,将那两间玻璃厂和一间鸡舍赠与二月红,当作百亩暖房的地租抵债。
表面上,两间玻璃厂的价值空间远远超过了地租。但事实上,这两间玻璃厂只能生产旧式的不耐热玻璃,且场地狭小,没有更新设备的空间。而鸡舍的鸡也不再下蛋了,用这些来抵账不排除有膈应人的意思。
“等等,将这工厂设备的使用说明和加工工艺的文件一并交给二月红。”她自然知道这是二月红费尽心机,求而不得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对她已经无用。
张坤看她一眼,自是知道她的心思,道:“你只是想让二月红更难堪。”
她也看向张坤,这些日子过得平稳,也不再有打打杀杀,他长了不少个子。此时,他即便说着这样的话,依旧一脸恬静,她当真怀疑这人是否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是如此。”她淡淡道。
二月红用尽手段开了一家同样的玻璃厂,却入不敷出,如今她将二月红想要的东西拱手相送,施舍于他,就是想羞辱他。
……
“二爷,咱们的工厂入不敷出,如今有了这两间玻璃厂进账,一定能扭转乾坤,张小姐估计是想故意拉拢您,才这么做的。”坡子一如既往地不会看脸色。
二月红脸上的笑意更胜,心肠却冷了下来,道:“她这是在羞辱我。”
坡子一脸懵,道:“这、这是何意?”
“我们费尽心机仿造的东西,如今她拱手相送。不是羞辱是什么?她虽是生意场上的新手,但心机颇重,在那不耐热的玻璃杯上摆我一道。如今,商铺刚退了我们的单子,就签了她的耐热的玻璃杯。合着我们截走的单子,又被她不费力的抢了回来。她在警告我,她的东西,我们碰不得。”二月红神色阴冷道。
坡子悟了,依旧不会看脸色道:“这……张小姐给了您两间旧玻璃厂,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您,您只配玩她剩下的吗!想不到这张小姐长得柔柔弱弱,耍起手段来却如此阴险。”
二月红拿起张末璃在新戏开台那日送他的玻璃样杯,开始施力,却终是在杯子要出现裂痕的时候停了手,笑道:“她以为八国势力会迫不及待地瓜分宏兴,可她尚且知道要找一个美国人做东,我比她多做几年的生意,怎会料不到这点。如今,我就好好用着她这份大礼,来弥补宏兴的损失。坡子!”
“哎,二爷您吩咐……”
“我们最初那家玻璃厂卖什么,我们就仍然卖什么,将价格降到她们的八成。既然她把这不耐热杯子的方法告诉了我,我就好好用着。做生意靠的是人脉,是稳,而不是光靠新鲜就行的。”二月红道。
“二爷,霍当家的来了。”
二月红挑了挑眉,这霍三娘如今来找他,是唯恐他不被人误会。不过事已至此,他没什么需要避嫌的。
“让她进客厅。”
“二爷最近可好?”霍三娘打扮地花容月色,她的皮肤本就很白,今日又穿了一件淡色的旗袍,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他笑道:“三娘,你明知我的处境,不需要这些客套。”
前一秒还面色平静的霍三娘,立刻委屈道:“二爷,我三娘自从执掌霍家开以来,还没受过这等窝囊气。我旗下的产业均受张末璃的打压,如今收入占霍家两成的酒楼已经关了两家!她仗着张启山的势力,串通美国人裘德考,在长沙商界如此横行,坏我九门和睦的规矩,如今我九门理应讨伐张氏兄妹。”
二月红饮了口茶,却不表态,霍三娘这进门前后大变的神色,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人生如戏,他轻咳了两声,是最近受了春寒。
霍三娘关心起来,语气阴柔道:“二爷,你招了风寒,就该多穿些。”说着,吩咐下人拿来他的披肩,刚要为他披上,却被二月红制止了。
“我不冷。”
“二爷,你我自幼相识,何时这么生分了?”霍三娘失望道。
二月红皮笑肉不笑,心里却想,这霍三娘一向表现得倾心于他,如今事情一出,她顾及霍家的利益,先拉他下水,还想让他参与讨伐。这关心他可受不起。
见他不言语,霍三娘心急道:“二爷,我知你为人宽和,一向礼让他人,以至于让那张末璃白占你百亩地开厂建房。明明是二爷出资,最后竟变成了她心怀天下,施舍众人。如今她虽然假情假意将两间工厂和鸡舍赠与二爷,但二爷不要被她骗了。我听说她在张启山的地界上不但重建了玻璃厂,还新建了纺织厂,暖房。听说那暖房能生产反季蔬果,全部销往租界或是权贵,张末璃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却把两间盈利小的旧工厂赠与二爷,就像赠与旧衣服一样。这不是摆明要给二爷难堪么。”
二月红拿茶的手一顿,问道:“如此,你想如何?”
霍三娘恨恨道:“经我调查,这张末璃是从东北一路南下来长沙的,来时身边只有一个小护卫,与她都是半大孩童,可见她是家到没落,才来寻张启山这个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