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启山真是贪得无厌,叫官兵围了那矿山,独吞古墓也就算了。她的妹妹是哪路货色,竟敢骑到二爷头上,空手套白狼地占了二爷的地,建那什么玻璃厂、暖房。”霍三娘道,“他们兄妹二人真当我霍家的人都死了?”
“当家的,张家兄妹二人如此横行,又里通外国,干起租界的生意,这等叛国之事自是遭到了天谴。这不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冰雹,不如我们借此机会……”碧石一笑,看向霍三娘。
霍三娘自然会意,轻哼一声道,“这……还远远不够!”
一夜间,上百亩的暖房全部坍塌。
看着满地狼藉,张末璃叹一口气,她设计暖房时考虑过风、雨、雪,确实没想到过若是下了拳头大的冰雹该如何。
“是我的过错,考虑不周,本来暖房的承重量,使用年限都该有明确标准。是我操之过急,想解饥荒的燃眉之急,才设计了简易暖房。”她对裘德考直言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本不靠暖房盈利。玻璃厂那边已签订的单子,我会按时交货,你不必担心。”裘德考道。
“多谢。”她静静地站在田垄上,看着一夜间冻伤的红薯秧子,久久不语。
张启山虽及时购粮,但上万张嘴就像个无底洞。张府几乎用了所有家底,才帮百姓度过了这次饥荒。本想初春,她的暖房已经有所收成,会让张启山轻松一些,却不想……
“坊间传言,小姐靠张启山的关系,欺田霸业,赚得盆满钵满,却吝啬于施舍。每日鸡蛋只限妇孺病残领取,红薯每人每日只有半个。不知小姐听说没有?”裘德考看向她。
“我自问心无愧。”她道,“长沙城上万人,就算我月产粮食万斤,也无法让人日日温饱,更别提我只有几百只鸡和两月才产粮千斤的暖房。”
玻璃厂的盈利除了给裘德考和二月红的那份,剩余都用在了暖房上。这三四月来,她几乎一文都没为自己赚到。
裘德考笑了笑道:“人就是这样,很贪婪,永远不知满足,所以才会有战争,有掠夺,有杀戮,并且周而复始。中国文化里面的‘愚民’二字不无道理,百姓只在乎自己的温饱,根本不在乎什么政治方向。无非街坊邻居,相互讹传。若是‘愚民’竟然有一个准确的政治方向或者攻击目标,那一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裘德考递给她一支烟。
她叹口气道:“我明白,我所痛恨的,是国恨家仇中的跳梁小丑,不识局面,不得大体。为一己私欲,谋害忠良。若是只与我一人相关就罢了,我乃一介白丁,是起是落并无关系。但张启山……”
裘德考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这片土地道:“自古以来,做恶人总是要容易一些,当个好人却要有很多磨难。张小姐本性纯良,又初出茅庐,磨难自然不会少,但也未曾不是好事。”
她深呼吸,将烟头踩进田垄里,笑道:“多谢裘德考先生开解,人生难逢一知己。既然被人所欺,说明我们实力还不够。衣食住行,我们只占了食,市场还太单一,下一步,我打算制办纺织厂。”
“我拭目以待。”裘德考看向她,笑道。
“把地中红薯全部拔起,果实放进库房,茎叶做鸡饲料。把地上能用的玻璃板收回仓库,破碎的给我捡起来回炉融化。”她朝工人吩咐道。
她心中冷笑,不管是谁,和她斗,怕是要再活上千年再说。
张府。
“小姐,杜仲大夫将您要的纺织相关的书籍送过来了。”张副官偷偷看了看她的脸色。
“你怎么来了,你去侍候佛爷就好。”她低头设计着钢化玻璃。
张副官看了一眼道:“小姐,你怎么还在设计玻璃的加工,不是要开纺织厂了吗?”
她道:“虽然同样是玻璃,但这钢化玻璃的工艺更复杂一些,强度是普通玻璃的3~6倍,且破碎后仍能维持原状。”
张副官颇为惊讶道:“这么厉害,这次的玻璃杯就能装热水了吗?”
她不由得看了张副官一眼道:“你真的聪明,一下就能说到点子上。不过装热水用不着钢化玻璃,在原有工艺上再改良一下玻璃的冷却温度,改变一下它的结构就好了。”
“小姐你究竟从哪里学的这些。”张副官问。
“张家。”她懒得解释,直接搬出张家堵他的嘴。
张副官一愣,一脸主族就是厉害的样子,随后想起了张启山的吩咐。
“佛爷让我来看看小姐是否有什么需要。”
她想了想,道:“不如你把坊间传言再复述一遍。”
“啊?”张副官有点无奈道,“小姐,佛爷说这事你不必操心,他自会解决。”
“我这人一向是锱铢必较,记仇的很,张启山怎么解决,是他的事,我的份也不能少。”
听她这话,张若阳冷笑道:“没错,张副官,你只说便是,我们主族的人,从不受这窝囊气。必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