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光去帅府报道,声言要回来当值。马塈来回于严关大营和静江府帅司,日常事务由帅府通判处理。通判见邓子光升中郎将的文告文,又见他如此年青,有心要他煅炼,没让邓紫光回亲军(亲军有二营,分别是右军和安边军),而是让其去效用(地方武装称为效用),其实就是管理峒丁的练兵和生活。这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效用都监司的手下没有得力办事的官吏,不是没有编制,而是人手不够,也没有人愿意干民兵工作。这个岗位不仅要组织民兵军训,还要组织大家生产。
既然没有人愿意管,邓子光的自由选择余地就很大,可去任何坞堡,也没有人管控自己。
邓子光从东镇门去马王洲,见到粟猛带领峒丁训练步阵,便悄悄加入其中,练得自己汗流浃背。粟猛见邓子光,连忙说你来得正好,大家正在过尝新节呢,快些回去。说完粟猛将训练交给随从,带邓子光回新寨。
新寨扎了个门楼,几个人想将 “仡伶寨”幡向上挂,邓子光说这名不好,字也不好,改“七星寨”吧。
有人找出新的幡和笔墨让邓子光写下来,邓子光也不含糊,挥毫写定七星寨的名字。
今天正是新寨子里过尝新节的日子。
尝新节本是农耕民族的传统节日,在左传和周礼中记载这个祭礼也叫尝祭,丰收之后各地献上新收谷物,君王以谷物奉供皇天上帝、土地与先祖。在礼记中,天子四时之祭,以秋天的尝祭为重。这个礼法传到东瀛,倭人将尝祭更名大尝祭,以此为汉倭奴国王的加冕礼。至今百度还把今人丢失了这个传统的节日,不信你去百度看看,它成了日本皇家祭礼,并且也没有说明这个祭礼的出处。或者说故意抺去了尝祭出处。但中国不仅在《左传》和《礼记》中规范和记载了这个祭日,如今还依然有多个民族保留了这个传统节日。比如在贵州、湖南、广西的仡伶后人村寨中每年都过尝新节。值得人们思考的是:为什么网络上看不见这样的文化传播?
寨中广场上、鼓楼中都支起火塘,炒了成筐的米花,熬姜茶,蒸粳米、舂艾叶糍粑。
宜州水军的家属也被邀请来参加仡伶的尝新节,他们带着自己的船上糕,螺丝酿。邕管厢军的家眷也带来的自己的酸肉、大粽,临桂县衙派人送来千团米粉。
粟猛带邓子光在女人堆中坐下,接过女人们递过来的油茶,用一根筷子哧溜起来。邓子光也接过泡有米花和粳米饭的油茶跟着吱溜,想正想着为什么会用一根筷子喝油茶。一打听才知道,山里人一天三次打油茶,因油茶不是正餐,所以只能用一根筷子。
听得有人叫粟英粟娥,新姑爷来了,快过来侍候呀。
得知邓子光到来,姐妹两手牵手回自己家去,引得一帮娘们哄笑。
晚上在粟家吃饭,有水军送来的江鱼,被横山寨的老军头切成了生鱼片,兴安堡的土丁送来一窝王蜂,粟猛用火燎过后放猪油爆炒。后来又有人送来地蝉,蝗虫,江螺之类。
邓紫光不敢食生,更不敢吃这些虫子类的东西,反而是鲁家的豆腐,用宜州的酸料一煮,胃口大开。
各溪峒奉召出征,平时就如在军旅,非请不可饮酒。由于下午邓子光跟随峒丁操练有些时间,肚子确实有些饿了,邓子光连干几大碗饭,讪笑说平日未曾吃过饱饭。
粟猛告诉邓子光已经城里已宵禁,让邓子光在寨子中留宿。
这东厢房是前后两间的木板房,邓子光住前室,粟英粟娥在后室。西厢是粟猛,正房前堂后室,后室是粟汉尧夫妻。
粟娥打水让姐姐和邓子光用盐水漱口,洗脸,洗脚,放在个桶在内房的门边,他知道这是便桶。
躺在铺上的邓子光听着两人小声唱着听不懂的山歌,歌声依呀,能听出带着小小的喜悦。
听着听着,邓子光起身进里房,从床脚钻进被窝。两人蹬挠他,然后一人拽一只手枕着。
邓子光说唱呀,我喜欢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唱着,唱的是哥哥妹妹自由恋爱故事,邓子光听不懂,只是这歌声让人有飘忽。
因为下午参加训练过猛,有些疲劳,邓子光如同被催眠一样,香甜中睡着过去。天不亮,粟娥要准备朝食,轻手轻脚起身出门。
粟英叫邓子光醒来,邓子光见天已大亮,说糟糕,今天放榜呢。
邓子光起来立马跑了。遇见粟猛,一边跑一边喊我去看榜,不吃饭了。晚上去我家喝起。
邓子光到府学,根本无法挤进去,大门口挤得人山人海,红榜张贴在大院朝南的照壁上。邓子光见没有办法进去,便在附近买了一笼蒸虾,低着头剥起来。吃完了想找东西擦手,一人递过手绢来。抬头一看,邓子荐笑眯眯地看着他。
邓子荐:看榜了?
没呢,挤不进去。邓子光说。
邓子荐:中了,你猜猜考第几?邓子光说有五十吗?
邓子荐:往前猜。
邓子光:三十?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