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怕自己被大雨淋坏身子,最后重病在床,得不偿失。
阿柠气得冷笑,咬牙切齿道,“接着说。”
“以前在阁中被罚跪,跪上几天也是有的,不会有事,淋一场雨,也顶多病上几日。属下有分寸,不会有大碍。”
十五目光平静,诚恳道,“属下不曾想过要令郡主内疚,更不敢赖上郡主。”
阿柠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他不爱惜身体的恨铁不成钢,也有对他将苦肉计使在自己身上的愤怒,还有些不明原因的失落。
情绪繁杂,她一时难以分辨。
十五接着解释,“昨日在上书堂所言,是想同郡主撇清关系。”
话音刚落,他看着郡主已经有所缓和的神色骤然阴沉下来,察觉自己用词不当,急忙补救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阿柠一声娇喝,“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既是要撇清关系,你还大半夜跑我屋外用什么苦肉计?”
“你若如此想划清界限,不必等什么三月之期,本郡主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眼见郡主被气的就要唤人来把他扔出门外,十五顾不得身子虚弱无力,站起身来走到郡主面前。
想着郡主不允他下跪,只好低下身子半蹲在地上,仰视着她,“郡主,还记得您那日问属下的问题吗?”
虽是问句,他却并没有想要得到答案的意思,顿了顿道,“您问属下,可有畏惧之事?属下当时给了您否定的回答。”
原来是这个啊。阿柠记得,那个问题还有后半段,也正是后半段给了她在娘娘面前展开心扉的勇气。
“那如果你有害怕的事呢,你会怎么面对它?”
“坦然面对。逃避并不能驱赶恐惧,与其一直悬在心头、加重阴影,不如快刀斩乱麻的解决。”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将深埋在心底的事情说出来后,她的确松快不少。
可这个问题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这几日,郡主待属下很好,是属下贪得无厌,生了不该有的妄念。开始贪恋眼前的美好,想要握在手中,又怕三个月一到,就会被打回原形。”
他垂着眉眼,低声道,“矛盾交织之下,心中的不甘不断滋长,属下不敢面对,生了逃避之念,便做下决定,想着早日同郡主撇清关系,断了不该有的想法。属下罔顾郡主恩情,没能知恩图报,反而口出恶言,伤了郡主,是属下之罪,请郡主治罪。”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由半蹲转为跪姿,双手着地、以头扣地,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伏身跪拜。
自初见以来,郡主待他一直一片真心,而他不过是一个性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杀手,能为她做的不多。这三个月内他会保护好她,并且尽他所能的达成她的所愿。
阿柠先前说过不许他说谎,他应了,说的也的的确确是实话,只是不全而已。
他将全部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贪得无厌、心生不甘,没有辩解的话语,一心请罪。
全然不提驱使他这般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那个在他心里更为重要的原因。
一个即将及笄、到了出嫁年纪的姑娘,最重要的莫过于清白的名声。普通人家的姑娘如此,世家贵族只会更为看重。
郡主心思单纯,对他的种种帮助,只是出于善良的本性,不掺任何杂念。但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有些事情,一旦被有心人刻意利用,她的名声难免有所损毁,对于将来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家也会有影响。
十五这一番剖析,说的情真意切,将自己心中的恶念尽数坦白,若是旁人听了,定觉得他是不识好歹。
但阿柠听了这番话,就只品出了一个意思。
“贪恋眼前的美好,想要握在手中”,换句话来说,不就是他不舍得离开自己嘛。
在她看来,就算是两个陌生人在一起相处久了,也会产生感情的,离别时自然会不舍得。十五的想法并非什么贪得无厌,而是人之常情,并不需要怪罪。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孤寂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直白的说,舍不得她。想着想着,阿柠的脸颊又开始泛红,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害羞。
梅兰竹菊四个,虽然自小同她一起长大,但在她们心中,真正的主子还是娘娘,娘娘若是发话要调走她们,她们一定会遵从命令。
看着眼前低着头,浑身上下都透着乖巧听话的少年,她心里知道,十五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十五等着郡主的处罚,许久都没听到声音,疑惑的抬头看去,却见着原本还十分生气的郡主,跟换了个人似的,小脸粉扑扑的,眉目含情,嘴角含笑,好似遇上了什么喜事。
搞得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在报喜,而不是请罪。
阿柠也察觉到来自身前的灼灼目光,从幻想中惊醒,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调整,故作严肃,“不但心生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