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臣的第二子,慕云。”谢怀川开口介绍。
太子凝眸看谢慕云。
眼前人脸色泛白,气色不佳,身形消瘦,一副病弱之躯,完全不似正常男子般挺拔康健。
“哦?”太子好奇道:“那为何孤之前从未见过谢公子。”
太子冷冷的目光扫过她发顶。
谢慕云抬起眼睛,神色平静道:“慕云五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在老家徐州修养,前不久病愈归府,殿下不认得慕云,实属正常。”
谢慕云的言语谦卑恭谨。
太子移开目光,看向谢怀川,问:“将军继续方才的话题吧。”
“殿下,微臣乃是一介武将,对于这如何解决侨置百姓户籍的问题,实在是不懂,还请殿下见谅。”(1)
自先帝时起,燕兵南下次数频繁,为了更好的抵御燕兵,八年前,泰和帝决定迁都南下,北人南渡,南渡百姓被称为侨人,朝廷在侨人集中的地区设置了许多原户籍地郡县,称作侨置。
八年后,侨民数量不停增加,引发了许多严重的社会问题,诸如户籍混乱,豪强地主隐匿佃农、依附农的户口来逃避赋税,极大地影响了近年来南赵政府的财政收入。
谢怀川的话落,太子脸上的希翼消了下去,满腹忧愁:“可明日父皇便要孤对此论点作出解释,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急得在书案旁来回踱步。
谢慕云身侧站着的那人,着天蓝色的长袍,俊逸出尘。
此人正是与她同出一族的二房兄长,谢慕臣,今官至金部司郎中。(2)
他右腰间的袍角被一只手给轻轻拉住,谢慕云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谢慕臣一怔,朝右看,撞进一双黑眸中。
谢慕云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谢慕臣瞬间明了,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太子问兄弟三人:“各位公子有没有什么高见?”
谢慕安天资平庸,来之前得到谢怀川的叮嘱,小心翼翼地道:“慕安不才,实在解不了殿下遇见的难题。”
太子看向谢慕云。
谢慕云低声道:“慕云也想不出好的法子。”
太子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谢慕臣身上。
“谢大人呢?”
谢慕臣犹豫半晌,缓缓启唇:“殿下,我倒有一愚见。”
话落,太子立即展露欢颜,急促道:“请讲?”
“殿下,臣认为可采取土断的方式,来解决侨民户籍混乱的问题。”(2)
谢怀川纳闷:“何为土断?”
“所谓土断,就是以百姓的居住地为判定户籍的依据,罢侨人原籍,改由住地统一编制的黄籍,这可绝除侨人免除调役的优待。检括户口,对隐匿户口的豪强地主给予惩处。”
谢慕臣将方才谢慕云告知他的话,一字不落地朝太子讲明。
太子听完,双手一合,“谢大人真是见地不凡,此策,甚好!”
“甚好啊!”
太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许是过于兴奋,太子瞬撂手中笔,抬步朝外走去,脸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一脚方踏出门口,他想起自己有些失态,折返到屋中,目光停在谢慕臣脸上,道:“谢大人实是可造之材,有卿如此能臣,实南赵之幸,孤再此谢过。”
谢慕臣半弓身,恭敬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能为殿下解忧,臣之幸也。”
太子满意地笑了。
*
夜色已深,戌时。
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
太子离开谢府后,书房内一时鸦雀无声。
谢慕臣抬眼看向身侧的谢慕云,赞赏道:“数年不见,三弟学问益增,为兄自愧不如。”
刚才谢慕云的一番言论,委实惊艳。
“二哥谬赞。”
谢怀川瞟了谢慕云一眼,话音冷冽:“你推你二哥出来,是想好下一步的计划了?”
自谢慕云幼时,他便发觉此子心思缜密,见地不凡。
谢慕云方才一番说辞,定是精心谋划后才说出口。
“不瞒父亲,阿云之谋已形雏。”
“试说之?”
“二哥如今在户部任职,户部掌财货官帑。距我所知,李贵妃的娘家,襄阳李家的族中人近年来没少为霸一方,李家人如今奢糜的生活定与户部贪税有关,二哥日后若能取得太子的信任,坐上尚书之位,便能从中揪出太子的错处。”
“可要彻底获得太子的信任,谈何容易?”谢怀川问。
谢慕云笑了笑:“方法是有,就是得废些功夫。”
“什么方法?”
谢慕云觉得此计尚未与萧景明评估过,索性暂未言明:“日后再说吧,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