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尚衣监出来,走到没人的路段,我便凑近抱着布匹的兰儿小心行进的兰儿调侃道:“兰儿,你开心点,物什咱不是领到手了吗?总归是没有辜负娘娘的嘱托。”
“傅淑女,您是不知道,奴婢方才胆儿都快被吓破了。”兰儿往左右看了看,松了口气说。
“至于嘛?如此情景,你莫不是早已司空见惯了?”
“话虽如此,可每每见着还是胆战心惊,生怕惹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
“能有什么事儿?你呀,就是胆儿小。”我拿手肘碰了碰她,会心一笑。
“不是,您是不知道……”兰儿一个激灵,继而一脸“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的表情。
“不知道什么?”
“算了,奴婢不敢多嘴,言多必失,咱们还是快着些回去复命吧。”兰儿说着加快了步子。
我一愣,“不是,兰儿,你话不能说一半,倒是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儿啊……”
“您别问了,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好兰儿,你别这样,快说说……”
“赶路要紧。”
……
不管我怎么哄,兰儿就像只惊弓之鸟,对于宫里那些事闭口不提,也不让我多问。我拿她彻底没辙。
我们回到慈庆宫,我趁人少的时候将尚衣监吴管事如何发难,方姑姑如何解围和她说的那番话禀告了太子妃。
可太子妃除了表达对皇后的感激和敬重之情,以及差人指派了管事太监外,也没多说什么,便开始忙着张罗做衣服了。
这让我有些纳闷,太子妃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吧。换作是我,早就大发雷霆了。
或许是我少见多怪了,又或者是太子妃脾气好,但我总觉得此事非偶然,这紫禁城未必如我看到的表面上这么风平浪静。
可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目前看起来慈庆宫一切都还算正常,除了成日见不到太子爷的踪影外。
我有些茫然地走到后院去透气。几日不来,干燥的秋风吹得菊花都有些焉了,我赶紧给它们浇上水。
就在我快浇完水时,小洛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也不吭声,就是静静地看着这些焉掉的菊花出神,目光忧郁,眉头深锁,好像藏着许多心事的样子。
“很可惜,是不是?都怪我,这几日忽略它们了。”我看看花,又看看他,叹气道。
“在忙皇后寿礼之事?”小洛子淡淡地开口。
“是啊,你也听说了此事?”
“唔。”
“我不善女红,也就是帮着跑跑腿罢了。你每日都在此吗?”
“……”他不说话。
“你倒是悠闲,这紫禁城啊,恐怕也就咱慈庆宫的内监能有这么悠闲咯。”我感叹道。
“何出此言?”小洛子蹙眉。
“你看啊,咱们太子爷整日不见踪影,这慈庆宫便交给太子妃一人打理,平日里看似清静,实则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固步自封罢了。”
小洛子没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刚心里好有些闷气,不吐不快。
“我今日去了一趟尚衣监,算是明白了,在这皇宫里,就算再谦恭谨慎,也是免不了被人欺负的,不出慈庆宫大门,也未必就能独善其身。”
“你惹祸了?”他木然地看了我一眼。
“哪有,是被人无礼怠慢罢了。曾听闻传言说东宫门庭冷落是因为太子不得圣宠,之前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传言非虚,从那些势利的人眼里便可以看出。”
“不错,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小洛子目光看向别处。
“这么说你也了解这其中的瓜葛,可否给姐姐我讲讲?”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道。
他一愣,“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了解自己处于怎样一个境地,好为将来作打算啊。”
“你不过一介小小淑女,能作何打算?”他嗤笑。
我白了他一眼,“小小淑女怎么了?我才十四岁,若不是进了这紫禁城,在宫外不知过得多逍遥自在呢。”
小洛子闻言顿了顿,“宫外竟有那么好?”
“那是自然。你不也出身市井,莫非你忘了入宫前的日子了?……不是,咱刚才说到哪儿了?你倒是和我说说,这太子殿下为何不得圣宠呀?”我扭转话题,朝他挤挤眼道。
小洛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直了直身,叹了口气:“当爹的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能有什么原因。”
我愣了愣,兀自分析道:“那可能是儿子太叛逆,也可能是当爹的太偏心,再要么便是……”
我话还没说完,未等我回过神,小洛子转身便走了。
“哎,小洛子,你还没把话说清楚呢,怎么说走就走啊?”
他不理我,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