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你确定你要这么做?你知道魔法部编外傲罗的说法只是个玩笑,你可以选择更稳妥的方式——比如保全自己。”
直到回到办公室门将门关好,阿芙拉施了个隔音咒,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怎样才能保全自己呢?”
“我可以帮你离开伦敦,甚至离开英国。”忒修斯语气是相当严肃的,可见他不是随口说说。
“我确实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看了哈兰德一眼,“我的亲人朋友都在这里,而我父亲只是个麻瓜,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忒修斯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但他仍旧认为她昨晚的提议太冒险了——不如直接说,他觉得她是疯了。
而哈兰德显然已经知道了大概经过,此刻他没有提出任何询问的字句,只是保持着沉默旁听他们的讨论。
“你得清楚,这个计划容不得一点差错。”忒修斯说。
“确切地说,是对我来说容不得差错。要是我出了岔子,你还可以做那个善后的人。这段时间你要做的就是同邓布利多一起韬光养晦,所以我们实际上是有两重保险的。”
他不敢相信她能将这事接受得这么坦然:“你知道那种差错万一产生,你会面临什么后果吗?”
阿芙拉的面色平静而庄严:“我说的‘善后’自然也包含让你为我收尸的意思。当然,要是太困难就算了,反正人死灯灭,遗体如何处理也与我无关了。”
忒修斯在考虑。
哈兰德看上去很头痛。这件事他插不上话,只能是忒修斯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而且他认为阿芙拉这一招太阴险了——她居然越过他直接找他的顶头上司合作。
眼不见心不烦,他索性借着有人来找他的机会出去忙其他事。
阿芙拉一直等到哈兰德出去,才有机会继续开口,说出她今天真正想嘱托忒修斯的事:“除了我们昨晚谈好的条件,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需要在我和其他重要之物之间做取舍,我是可以被舍弃的那一个。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怨言。”
他听不下去了:“阿芙拉——”
“我之所以特地和你说这种话,是因为我想告诉你,如果到时候哈兰德意气用事——忒修斯,你要阻止他。”她开口强硬地打断他,“你要做正确的选择。”
忒修斯沉默良久,蓦然苦笑着自嘲:“我不懂,是我长着一张悲情脸吗?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把最残忍的抉择权交给我,却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做选择?”
牺牲是伟大的。但阿芙拉觉得正如忒修斯所说,亲手选择让熟悉的人走上牺牲这条路才最痛苦,至少她和忒修斯都这样认为。
牺牲者面向黑暗一走了之,抉择者则需要专注观看、记忆并在日后一遍遍回放他人走入黑暗的过程。这种回忆会如瘴气般无时无刻地肆意蔓延、试图将他吞没,然而他还要强迫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去和窒息的记忆对抗、和舆论对抗、和那种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强烈的负罪感对抗,并一面苟活在这越来越面目可憎的世界中,一面摆出或温柔或哀戚的姿态,将祭奠的花环一个个放在友人墓前,一次次重温他们永远不会再回来的现实。
所以阿芙拉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自私的。如果非要在两者中权衡取舍,她宁愿做那个独自走入黑暗的人。
对于忒修斯的说法,她摇着头笑了:“不是,忒修斯。因为你足够优秀,是我见过的最无可挑剔、也最令人敬佩的傲罗,所以我愿意信任你——虽然你总是喜欢挑剔别人。”
他按着眉心叹息:“显然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考虑了是吗?”
“你还可以考虑几天,但我认为结果不会有太大改变——我不打算隐瞒你,如果在你这里得不到帮助,我也会去找其他的法子达到目的,到时候结果也不会变得更好。”阿芙拉循循善诱,“比起这样,我要是你,就毋宁把唯一的缰锁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