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替尉月落重新包扎了伤口,见她醒了,又去讨论接下来的新药。
孟枕石站在尉月落身边,他也没有坐下来,只是站着,却好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尉月落抬头看向他,他才避无可避地开口:
“什么时候醒的?”
“好像很早就已经醒了,只是睁不开眼睛,能够听见周围人说话,也能感受到有人喂药,只是眼睛睁不开。”
“那今天怎么知道睁眼了?”
“不知道,突然就醒起来了。”尉月落伸手扯了扯孟枕石的袖子,“孟相,今天你在门口堵住我哥哥的时候,你很慌张吧?”
“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是这样,我感觉你很紧张。”
尉月落接着问:“我昏迷了这么多天,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孟府?”
孟枕石背过身去:“上次你在相府住了一晚,你们一家就集体过来,差点把我的相府掀了。”
“那你也可以把我送回尉家。”
“那时情况危急,顾不了那么多。”
她接着问:“那后面情况不危急了呢?”
孟枕石停顿了一下,半天才出声:“我觉得,你不想那样回家。”
“为什么?”
孟枕石回头看她:“你的问题真的很多,尉参横。”
“因为我想知道。”
“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只是我这么想而已。”
尉月落看着孟枕石,突然笑了:“你想的没错,谢谢你,我确实不想这样回家再叫他们担心。”
“孟枕石,我这段时间睡得太多了,睡不着,你可以坐过来和我聊聊天吗?”
孟枕石有些犹豫:“大夫说你精血不足,需要好好休息。”
她看着他,有些恳求地:“可是我睡不着,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
孟枕石被她扯着袖子,莫名有些心软,便掀起衣摆坐了下去。
“我明日还有早朝,不能聊很久。”
尉叶落眼睛堆起笑来:“好,我知道了。”
“孟相,我可以对你换个称呼吗?”
“你想叫我什么?”
尉月落想了想:“你说你叫孟漱,我可以叫你阿漱吗?”
孟枕石愣了一下:“为什么?”
尉月落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不是你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吗?只是我这么想而已。”
她用他的话搪塞他,叫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却又反过来认认真真地向他解释:“因为感觉叫什么都好像很奇怪,孟相的话太客套,比不上你我二人这性命之交,孟枕石三个字显得有些生疏,枕石二字,又太过亲昵,阿漱就恰恰好,就像兄长喜欢叫我阿落一样,很有分寸,却又与旁人多了些差别。”
孟枕石点头:“好,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那你呢?”
“什么?”
“你要叫我什么?”
他有些不解她突如其来对于称呼的争论:“尉参横?”
尉月落想了想,认同道:“也好,尉参横很好,旁人很少叫我尉参横的,他们都唤我阿横,唯你叫我尉参横。”
她自己盘算了一遍,最终确认道:“很好,我以后只准你叫我尉参横。”
孟枕石难得露了一丝笑脸:“你几岁了,还总是争论这些东西,幼稚。”
尉月落道:“我去年才及笄呢,虽然已经是可以嫁为人-妻的年纪了,可是也才经历了十多年的人世呢,幼稚些又怎么样呢?”
孟枕石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回答的速度总是慢:“是啊,你才十多岁的年纪呢。”
“阿漱。”她唤他,“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了?”
她的话头转的太快,孟枕石愣住,他向来灵活,却总是在她面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喜欢吗?
孟枕石想起了那天昏迷时的那一场梦。
他怎么会梦见尉月落呢?
如果梦里的人变成了尉月落,那他和裴韫玉相依相伴的那十年算什么呢?
他想不出答案,只能陷进无边的困惑里。
尉月落看他不说话,便伸手抓过他的肩膀,令他看向自己的眼睛:“现在先别喜欢我。”
“我救了你,你说喜欢我,我总是害怕你分不清楚究竟是喜欢还是感激。”
“虽然在你府上差点送了半条命,但是我不想要你迁就的喜欢。”
她本来的计划只到这里,迁就也好,心里有她的一席之地就行。
可是观星阁一-夜之后,尉月落觉得还是不妥。
她和裴韫玉最终的交锋在夺嫡,若是裴韫玉要皇位,而尉家恰好又是她的肉中刺,那孟枕石又当如何抉择?
她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