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枕石下朝回来的时候,尉月落还没有走,穿戴整齐地坐在正厅里等着他。
“尉小姐怎么还没有回去?”
尉月落坐正身子:“我有事情还没有和你说。”
“你要是再不回去,学士大人不久又要来找我要人了。”
尉月落比出一个手指:“就一件事,说完我就走。”
孟枕石抿唇,最后轻点头。
“我已经想好我的第一个愿望了。”
“今年的七夕,我要和你一起去观星阁里看星星。”
孟枕石挑眉:“这就是你的愿望?”
尉月落重重点头。
孟枕石道:“我受皇命,要去藩镇镇压节度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要去很久吗?”
孟枕石摇头:“顺利的话,或许一两个月,若是不顺利的话,恐怕要去很久。”
尉月落问:“别人去不可以吗?”
孟枕石道:“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提议。”孟枕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圣上的意思是,他赞成我的想法,但是此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这不是摆明了要坑你嘛!”尉月落搅着眉毛,颇有些义愤填膺,“皇上是忌惮你,想派你去藩镇,坐山观虎斗。”
孟枕石抬起眼睛看向尉月落,他天生风-流含情目,婉转抬头,便是眼波流转。
他盯着尉月落,没有平日的威严,倒是多了几分暧昧:“尉小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妄议圣上。”
尉月落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捂住了嘴。
不过片刻,她又忍不住接着开口了:“你昨日才在街头遇刺,皇上今天却依旧派你去镇压藩镇,根本就是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她瞪向孟枕石:“你为什么要和皇上提议,分明是把自己生死的把柄交到他的手里。”
孟枕石愣了一下,朝中许多人早就有心想要平定藩镇叛乱,只是皆无一人敢出声。
老派的世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敢妄动,新式的幕僚无一不对朝廷失望,更是不愿对昏庸乏聩的君主再陈一词。
整个朝廷,似乎也只有他能站出来了。
他是当朝丞相,又恰好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由他出面,皆大欢喜。
“因为我最适合。”
“胡说!”尉月落打断他:“朝中能干的臣子如宝椟明珠,那么多人,怎么就只剩你呢。”
“尉小姐,闺阁女子妄议国是,你可知,是什么罪责?”
尉月落当然清楚是什么罪责,但是她更清楚没有哪个时刻能够比现在更能拉拢和孟枕石之间的关系。
这段时间她也分析了,孟枕石对裴韫玉一往情深,无非就是在自己最落魄无依无靠的时候从裴韫玉那里得到了温暖与关照。
年少时家道中落,家中没有长辈关怀,这样的人,最容易陷入别人毫无原则的偏爱之中。
只要她让孟枕石感受到自己无时无刻的关心与偏向,自然就能一点点加深他对自己的感情。
“我当然知道,”尉月落看向孟枕石,满脸真诚坦然:“可是我更关心你!”
“昨天若不是机缘巧合我救下了你,如今你恐怕早就生死未卜了,藩镇那么危险……”
尉月落看向孟枕石,右手悄悄掐了一把自己受伤的左手臂,一下子两眼就泛出了泪花:“我很担心你。”
孟枕石看向尉月落,一下子分不清她的话的真假,不过她这个样子却总是会让他想起年少时候的那些事情。
好像自从成为丞相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别人对他这样的关心和珍重了。
即使是假的,孟枕石也愿意轻信片刻,毕竟她现在对自己也没什么大的图谋不是吗?
“谢谢你,不过这件事情,必须由我出面。”
孟枕石说完之后,又感觉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重了,于是又多解释了一句:“藩镇叛乱,一方面危及皇权,但是更重要的是,藩镇之下百姓受到压迫,今年雨水不丰,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身为一朝首相,是皇上的臣子,更是百姓的臣子,自然不能眼看着百姓受苦。”
尉月落听着孟枕石的话没有出声,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孟枕石有些不适应她的安静,眼睛朝她看过去:“怎么了?”
尉月落赶紧摇头:“没什么……”
“就是……感觉你和传闻里还是很不一样的。”
孟枕石难得露-出一个笑:“是吗?传闻说我什么?佞臣贼子、结党营私?”
“……”
对自己的风评倒是了解得透彻。
感受到他盯着自己,尉月落也不伪饰,点头道:“是啊。”
孟枕石笑容更甚,只是这笑却少了些温度,反而多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