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的男人面容阴晴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大概是觉得为个小姑娘动手不值得,他嘁了一声将菲碧一推,转身上船。西萨里奥紧作几步上前扶住少女,她扑到他肩头哭了起来:「对不起,我应该听你的话的……」
西萨里奥摇了摇头,伸出胳臂拥住少女:「别道歉。你什么都没做错。」
「你要跟他们一起走了,是不是?」菲碧在他耳边低声问。
「……嗯。」西萨里奥轻轻应了一声,松开少女,抽出前胸口袋里的丝帕递给她。「真好,你找到你的伙伴了。」菲碧拭着眼泪,露出微笑,「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西萨里奥垂下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临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少年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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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惹了海军,还是尽快出发的好,贝克曼这样告诉船长。于是香克斯当即决定第二天早上起航,今晚就开宴会庆祝新成员加入。
来回被灌了几轮酒,西萨里奥感觉有些头晕,于是借口要去解手,才脱身来到屋外。贝克曼正坐在酒馆门前的台阶上吸烟,怀里揽着□□。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向对面一扬下巴:「那边的山形状很特别。」
西萨里奥沿着他的目光望去,暮色勾勒出远处山体仙人掌似的独特外形,但大概只有不了解这里的人才有心思欣赏。他笑了一声:「确实,不过上面的每一根刺都是海贼的墓碑。」
少年在黑发的海贼身边坐下,叼起一根烟。酒劲渐渐上了头,凉爽夜风拂过发热的脸颊,让他慰藉地舒了口气。这时贝克曼忽然开口:「你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是吧?」
西萨里奥闻言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别勉强自己,」贝克曼侧目看向身旁的少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当海贼的好处。」大概也是唯一的好处,他在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
西萨里奥低头看着脚尖,酒精作用下脸颊火烧似地滚烫。自以为完美的伪装被一眼看透,不安感在内心弥漫开来。于是他将话锋指向对方,几乎带着挑衅地反问:「那你呢,副船长?」
贝克曼笑了笑,屈指弹掉烟灰;暗红余烬跌落在地,缓缓熄灭。「总得有个人在他们都喝醉时保持警惕,不是吗?」
月光自云层间透出,少年陡然睁大了眼。面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威士忌山的特产——赏金猎人。他们在屋里饮酒寻欢时,这男人独自在外面悄然解决了所有威胁。西萨里奥侧目看向黑发海贼,目光里多了几分钦佩,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贝克曼微微挑了下眉,少年收敛笑容摆了摆手:「抱歉,只是突然想到……你就像这个队伍的守护天使一样。用船来做比喻的话,就像船锚。」他吐出两个烟圈,「他们也是知道有你在,才能放心狂欢吧。」
男人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寂静夜色中只余酒馆里传出的吵闹声。狠吸两口剩下的烟,西萨里奥站起身,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我先回去了。」迈步走向门口,他声音里有几分调侃,「今晚的宴会可是为我开的,不去参加也太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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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航路的气候变幻莫测,起点处也是如此,风向正确时就要立刻起航。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戴着太阳镜的年轻航海士就喊醒了宿醉的伙伴们,吆喝着指挥他们做好准备。西萨里奥背着包裹轻手轻脚出了灯塔,身后却传来老医生的声音:「一路顺风。」
少年听见这话回过头,眼中盈满泪水。库洛卡斯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后叹了口气:「傻孩子。」
西萨里奥飞奔回去抱住老医生,差点把他撞倒在地,俯在他肩头抽泣着。许是为这敏感的孩子所感染,库洛卡斯也感到眼睛有些久违的湿润。这位孤独的守灯人并不习惯与他人亲密接触,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生硬地拍了拍少年的背。
红发海贼团的船员们站在船上耐心等待,脸上挂着同情的笑容。他们都把家乡抛在了身后,踏上这条凶险征程。鲁咬了口鸡腿,有几分调侃地对耶稣布偏了偏头:「真是让人想起自己啊,是不是?」金发的狙击手抱着胳膊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待眼泪流尽,西萨里奥爬上了雷德·佛斯号的绳梯。他并不习惯用这个,一脚踩空差点掉下去,好在副船长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小心点。」
他总是这么可靠。年轻医师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借力爬上了船。海面泛起金光的同时起了风,香克斯一手按住头上的草帽,另一手向岸边的老医生用力挥舞着:「再见了,库洛卡斯先生!谢谢你!」
那孩子也成了厉害的海贼啊,时间过得真快。库洛卡斯这样想着,微笑着挥手应答。
海贼们喊着号子拽起满帆,龙头船如一道红色利箭破开海面,倏忽间便消失在地平线。
——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不远处的鲸鱼发出悠长的鸣叫声,老医生转头望去:「你也舍不得她吧,拉布?」他脸上还有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