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航路入口处坐落着人称「颠倒山」的奇景,来自四海的洋流在此径直冲上山顶,汇入伟大航路。山脚下矗立着一座灯塔,夜间长明的灯光为往来的船只指引方向。
恰逢正午时分,翻卷的波浪在似火骄阳的映照下反射起千百倍的光和热,拍在岬口的斑驳礁石上粉身碎骨。一艘插着黑旗的帆船停进海角,穷凶极恶之徒们纷纷上岸,只余瞭望员还在高台上远眺。视线突然被冲天的水柱挡住,海贼定睛一看,发现来源之后急忙俯身报告:「船长,前面有好大一头鲸鱼!」
被称为船长的疤脸男人闻言眯起眼睛,盯着远方的模糊轮廓,心想进了伟大航路也该多储备点粮食,于是一挥手下了命令:「小的们,抛锚,准备捕鲸!」
岸上一片欢呼,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低沉而清晰的人声:「我劝你们别这么做。」
循声看去,他们才发现附近的礁石上坐了个戴眼镜的白胡子老人——他头上开的花让他们之前以为那是株植物。海贼们面面相觑,随后爆发出一阵嗤笑。头领从腰间拔出□□,瞄向造型奇特的老人,恐吓道:「别管闲事,老头。」
「……我劝你们听他的。」
几十米外的灯塔里走出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叼烟的唇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推门时顺手挽起白衬衫的衣袖。老弱病残罢了,海贼头领不屑地哼了一声,扣动扳机向老人连开三枪。
一道黑影倏然挡在海贼面前。少年变成黑色的前臂将弹丸弹向一边,发出金属般的碰撞声,火星四溅。海贼因惊异而睁大了眼,这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上一秒还在很远的地方!没等他想明白,少年的身形便闪到眼前。衣领被一把揪住,锋利小刀抵上他的喉咙,传来丝丝寒意。「带上你的人赶紧滚,别打拉布的主意,听懂没有?」
刀刃向皮肤里压入几分,一丝鲜红沿头领脖颈流下。他吞了口唾沫点点头,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衣领终于被松开,海贼被吓得腿软,差点跌到地上,幸好被船员扶住。□□在手中一转折叠起来,少年仰头吐出两个烟圈:「就凭你们也想进伟大航路?」
***
「我这次表现怎么样,库洛卡斯?」
海贼船刚刚消失在视野中,少年便立刻凑到老人身边,一脸急切地问道。后者却像没听到似的,保持着读报纸的端正姿势一言不发。少年等候片刻仍未得到回应,泄了气般转身欲走,老人才冷不丁丢来一句:「还行。」
「只是还行而已?」少年一回头抗议道,「我把子弹都弹开了哎!」
「而且弹到外墙上去了。」老人指了指灯塔外墙上的几个弹孔,不为所动地回应,「记得去镇上买些材料把墙补好。」
「知道了。」少年失望地叹了口气,灰色眼眸完全失却光彩,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去。老人越过圆框眼镜上方瞥了他一眼,迟疑片刻开口叫道:「西萨里奥?」
少年应声回过头。「干得不错。」他略有些生硬地补了句。少年愣了愣,咧嘴一笑,脚步轻快地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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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卡斯低头盯着手中的报纸,思绪却完全不在上面。他大概真是老了,最近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四年前第一次遇到这孩子的场景还宛如昨日。那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样下了灯塔照顾拉布,视线却被沙滩上多出来的一个红白相间的东西所吸引,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名浑身浴血的垂死少女,胸口微微起伏着,幅度几乎难以觉察。
少女身穿海军船上杂役的制服,腹部有处贯穿的刀伤,鲜血在白衣上洇出刺目的红。不幸中的万幸,那一刀奇迹般地避开了体内的器官,这也是她还活着的主要原因。
医生的本能让库洛卡斯救下了她,为她处理伤口,注射抗生素抵御感染,以及输血输液。过程中他惊讶地发现那刀伤并非少女流血的唯一原因——她流产了。真是造孽,老医生暗自喟叹,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看起来顶多刚成年。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只能看她的意志和运气了。
少女发了一周的高烧,但年轻的生命最终获得了胜利,她渐渐康复过来。经历了一次浩劫,她形销骨立,面色憔悴,灰色眼眸溢满哀伤。清醒之后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坐在窗口望向海面。灯塔很高,库洛卡斯怕她想不开跳下去,于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照看。一个多月后的某天,她突然开了口,停用已久的嗓音有些沙哑:「谢谢您救了我。」
库洛卡斯惊讶地抬起头,他还以为这姑娘本来就不会说话的。海风将她的乱发拂向脑后,她慰藉地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清新空气,苍白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笑意;有点勉强,好像她已经忘记了怎样笑,但那无疑是笑颜。「我果然还是喜欢大海,」她转过身面对老人,「请您教我医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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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海角最近的岛屿叫威士忌山,不少赏金猎人聚集在那里,觊觎着妄图进入伟大航路的海贼们。西萨里奥不时撑只小船过去,到镇上集市采买二人份的生活必需品。今天回来得晚了些,塔顶已经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