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松平常,像呼吸一样自然。
这具身体的主人自从第一次杀人后便彻底镇定了下来,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急速成长起来,到现在已不知杀了多少人,浑然没了一丝波动,所过之处只有死寂,脚步声清晰可闻,如同死神的催命符一般。
他又再次见到了之前那个在背后对他动手的人,看不清面容,他却知晓那个人就是他,他们隔着河遥遥相望,对面之人嘴唇开合几次。
药尘尚未辨出他说了什么,随着幻境强烈地波动,便又是一个跳跃。
是雪天,雪虐风饕,杀人的好时间,似乎人人都是这样想的,包括现在追杀他的人。
“谁派你来?”他听见他开口。而对面冷笑了声,用的是敬语,却毫无敬畏可言,“虚无空间内,您无疑是证明了您的天赋,成为了他最大的威胁,莫怪属下。”
剧烈波动下幻境无法再维持,在晃动下碎裂开来,他被排斥出那具身体,飘在半空中,最后只在零碎的地方看见人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付出了多少代价。
药尘深吸一口气,眼前终于出现了这个地方原本的景象。
浮空的悬石,周围还有着很多同样的悬石,有的大有的小,脚下是不住往外冒着泡的血池,翻滚间露出其中的白色骨骸,悬石上也有不少,有魔兽也有人骨,月牙高悬于暗夜星空之上,光辉朦胧,空中无数闪亮的光点,一闪一闪如同眨着的眼睛,无处不透着诡异。
许是因为他们一起进来的缘故,妘姽就在他不远处,她紧拧着眉,药尘从四周移开目光,不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需先将她唤醒,那等幻境,实力不济、心智不坚都会此沉沦。
然而药尘刚近身,妘姽就睁开了眼睛,还未来得及让他反应过来,如同残狼一般不计代价的冰冷眼神便直直地朝他射了过来,和最后碎片中的模样交叠重合,却又像是反应过来,极快地收敛了下去。
“你……”虽早已在萧家后山猜测到她本性或许并非人前的模样,但她如今依旧让药尘感到心惊,他想过她兴许并不是个温和的性子,也未料到在掀去那层皮囊后如此锋芒,要刺穿眼前的一切。
妘姽嘴唇无声蠕动几次,扫视了周围一眼,将目光投向远处高耸巍立的黑色宝塔:“秘境?看起来应该有不少人也到过此地,或许是随着时间已经被遗忘在了岁月的洪流中。”
“似乎是的。”药尘回答道,“之前你……还有湖中漩涡是?”
心中隐隐约约的猜测,让两人默契都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提起之前的事,反而开始试图解释眼前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契机或是特殊的时候?”妘姽语气中带着不解,却似乎并没有想从药尘嘴里得到答案,许是因为觉得即使知道了也毫无用处。她抬头看向空中,弯弯的月牙如同死神的镰刀,体内的斗气并没有被禁锢,她不相信之前的来人里没有斗王之上的人,但她还是道,“得向前走。”
“四周没有可以通过的地方,血池看上去并不简单,虽然你实力不错,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以你的斗气根本不可能直接飞过去,除非……”
妘姽没等药尘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既然是秘境,不会没有去那里的路,如此多半是要过滤人数,或者考验些什么。”话末又咧出个笑来,悄然露出尖锐的棱角,“总得试试吧。”
她一步踏出,竟凭空出现一块岩石,垫起了她的脚步,妘姽无声朝药尘挑了挑眉,像是在告诉他自己猜地没错,但脚下岩石并不稳定,一直不停地晃动着,她说:“走。”
宝塔渐渐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随着他们越来越近,两人也渐渐看清了宝塔的全貌,周身被极其繁复的隐纹所覆盖,看上去毫无规律却玄之又玄,仿佛隐藏着极深的秘密,悄无声息地散发着一股神秘而极其隐晦的气息,弯月悬于塔顶,让它反射出了几分光芒,丝缕诡异的波动像要将人摄入进去,斗气不自觉地就开始浮动。
对于危险气息的敏锐直觉,让药尘猛然间移开了视线,抬手用宽大的袖袍也遮住了妘姽的目光:“不能看!”
妘姽闭了闭眼,脚下再走出一步落在承载着宝塔地岩石之上,才平静地开口:“你之前看见了什么?”似是因为自己的猜想已经八九不离十,她不再伪装出一幅乖顺的样子,自口中发出一声嗤笑,“焚决、锁链——师父,你呢?你又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药尘闻言面色沉珂,他本据妘姽刚才的反应已然猜了个七八,此时她这般反应显然是肯定了他的猜测,刚刚的幻境不是凭空捏造,分明就是是她的记忆,他们不知为何共享了对方的记忆,并且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他沉郁道:“背叛。”
“是背叛!”妘姽睁开眼卸下一直以来伪装出的无害模样,如出鞘锋刃裹挟烈焰狂飙向药尘扑面而去,她深吸一口气,像曾经无数次的压抑,再次将那不受控制瞬间爆发的气息收敛,但语气依旧冷得让人心底发寒,“这真是个让人不高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