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喉中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翕动着唇,还是投来一个求助的目光,朝老夫人低声道:“母亲……”
老侯爷见儿子这副模样心疼得紧,却只能敛了怒火,厉声训斥他:“还愣着干什么?”
他虽是一介侯爷,但在这种场面上,若是当众反抗父母,落的不仅是一个不孝的罪名,说不定还会被裴渡报复。
只见裴渡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容里带了些许玩味。
江弦咬紧了下唇,依旧是不肯在这阉人面前开口。
裴渡“哟”了一声:“怎么,侯爷这张嘴里头是含了金子,不肯开口?”
江弦吐出一口浊气,低三下四道:“前几日冲撞了掌印……实在是对不住。”
裴渡没有逼迫江弦,只寥寥几句话,便让众人气得发抖,偏偏还拿捏不了他,还不能让这等丑事传出去。
裴渡“嗯”了一声,带了些慵懒的鼻音。
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忐忑地干等着。只听裴渡又补了一句:“还缺了点。”
老侯爷心里一咯噔,不禁皱了皱眉。
缺了什么?
裴渡还要怎么羞辱他?
容宛有些惊愕,移回了放在裴渡身上的目光。
惊讶之余,她还觉得十分解气。
站在门外的瑞珠也听清楚了里头的景况,心里乐得很。
裴渡换了个姿势坐好:“咱家又想,既然是侯爷对不住容姑娘,就应该是给容姑娘赔罪。”
众人怔了怔。
给他赔罪这还不够,还要给容宛赔罪?不过是拦了他的路,至于如此?
老侯爷细细思索着。
“拦路”。
很可能是指,江弦在朝堂上拦了裴渡的路。裴渡是在一语双关。
见江弦窘得面色通红,依旧是一副不肯服软的模样,裴渡又戏谑地笑了一声:“不会说?”
江弦闻言心里发堵,气得恨不得手刃裴渡。半晌,他还是低声道了一句:“容姑娘……”
声音却细小如蚊。
裴渡修长的指节敲了敲着茶盏,倏然插话:“侯爷今儿个没吃饭?”
江弦一介侯爷,是京城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平常只有他训斥他人,从未有这样的情况。
他身份高贵,怎的能受这样的委屈?
他咬咬牙,真是宦官当道!
江弦咽了口唾沫,忍气吞声地赔罪:“容姑娘,今日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容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凉凉地开口:“侯爷的赔罪,容宛受不起。”
江弦愣了愣。
她这是不接受自己的赔罪?
裴渡抬了抬眼皮,身边的小太监忙给他递茶。他右手拿着茶盏,不紧不慢地探了探:“呦,就凉了。”
众人面面相觑。
一片沉寂中,容宛福一福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容宛累了,便先行告退。婚事容宛不会应,还请侯爷早些回罢。”
再纠缠下去,张氏与老将军不知道又会发什么话。
也不知道裴太监会不会把目标放在她身上。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张氏难看的面色又沉了几分。
一向知礼的女儿,此时却只抛出轻飘飘的话便出了门,实在是没有礼数。
裴渡见容宛出了门,只瞥了一眼,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老将军忙解释:“小女言行无状……”
裴渡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的话:“北疆之事,何时商议?”
老将军看了看老侯爷,面露难色:“这……”
客还没送走呢。
老侯爷见时机不对,忙道:“多有叨扰,江某告辞。”
裴渡翘了翘唇角。
看,人马上就滚了。
老将军满脸堆笑,笑容却是僵着的:“老侯爷哪里的话,下次再来容某家里坐。此时不便送了,掌印,咱们入书房商议罢。”
裴渡径自走在前面,微微侧首:“带路。”
他眼神不明,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
裴渡一直待在将军府,到了掌灯时分,他才缓缓起身。
离开了书房,守在一旁的番子忙给他披上披风。裴渡临走前只丢下一句话:“本督走了。”
一句客气话也没说。
老将军气得牙痒痒,还是谄媚地送他出门:“掌印好走。”
裴渡没应他。
他方才与老将军谈话,老将军反应却不太正常。想必他的确在北疆做了什么事情。
这辈子,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查清楚。
屋外下了雨,裴渡皱了皱眉,一旁的小太监忙给他递伞。
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窗,斜斜的雨丝顺着风,落在屋檐上。裴渡径自一人打着伞,伞往左斜,肩被雨打湿了些。
空气有些湿冷,书房离桃香苑很近,远远能看见开得烂漫的桃花。
桃花被雨一打,定会打落一地残花。
他知道,那是容宛的院子。
小太监见了他被打湿的右肩,意识到伞小了:“掌印,奴才给你换一把。”
裴渡只摇了摇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来顺,你跟了咱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