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薛止这个名字在她这里,就像是一块沉入湖底的大石头,一直压在她心中,即使已经接受了他已经死去的现实,却也久久无法释怀。
如潮涌的回忆又如潮退般散去,封之颖回过神来,她的手仍旧浸在溪水中,却没了方才的清凉,麻木地仿若跟这溪水融为了一体。
她将手收回来,跟修布诺说道:“我跟薛止在校场里结识,最后在边疆的战场上他被敌军抓了,最后没能获救,从此,我们生死两边,他是我无法忘怀的朋友。”
她讲这话的时候,修布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见她面上并非黯然神伤,唯有一片淡然。
似乎是岁月磨平了无法接受的棱角,让她渐渐习惯了这个事实。
沙娃迪忽然惊叹道:“只要被抓住就会被杀掉吗?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那可是一条命啊!”
在喀特乐,没人会去随意伤害一条性命,人命关天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是这里终归是蓝球,在这里,战争使得很多人忘了人命可贵,在交战的将士们眼中,杀掉一个敌人,就算是保了自己的命,那么谁又会犹豫呢?
封之颖沉吟了片刻,只回了一句:“战争是可怕的。”
她看修布诺和沙娃迪都不似见过战争的模样,总觉得这样也好,便不想同他们说细节,只撂下这么一句让人感触良久的话。
修布诺岔开话题:“那你又是怎么到的这里?也是那个时候跟他……他们一起来的吗?”
她摇摇头:“不是,是在薛止和韩越死后,我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来,停下来扔了几块石头到溪中,感觉好多了,便将这里默默记了下来。”
她那时还想着,若是之后遇到什么烦心事,也可以来这里逛一逛,可是后来却将此抛出脑后,再没来过。
也算是有缘,冥冥之中,她又走到了这里。
他们坐在溪边就这么闲聊着,忽而闻到一股飘香。
沙娃迪努起鼻子往里吸气,并问道:“这是什么味儿啊?好香啊!”
扭过头,不知何时,四周搭好了帐篷,帐篷前的火堆上架起了镬,里面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好像在煮什么。
他们站起身往那边靠,走到近前时,问正在添柴的一个将士:“这锅里煮的什么?”
那将士看到是封之颖来了,便老实答道:“回将军,属下几个刚刚抓了几只野兔子,想到这挨着水呢,可以煮来吃,便拔了毛切吧切吧炖了,正熬着这兔肉羹呢!”
“兔子?”
黑夜里兔子窜得那么快,可不好抓,更何况听他描述,还不止一只。封之颖蹙起眉头,朝四周望了望。
她没发现可疑的地方,兴许真就是她的几个属下瞎猫碰上死耗子,逮着兔子窝了。
沙娃迪从没吃过什么兔肉羹,看见这香气喷喷的一大锅,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修布诺叹息着摇摇头。
兔肉羮要煮好一会儿,除了看火的那个士兵,大家都先散去,等好了再来。
沙娃迪被修布诺生拉硬拽上了马车,再晚一下,他都怕他的鼻子会带着脸一起进到兔肉羮里去。
封之颖则叫上李可到旁边无人的地方单独说活。
“可有异常?”她问他。
之前,封之颖叫李可别再总揪着修布诺他们,先帮她看着点李汉珞,赶路的一天下来,总会有她顾及不到的时候。
李可派了几个人分别暗中观察,最后得出结论:“并无异常,公主就老老实实呆在马车上,也不怎么说话,有事都是让小九传给护卫,有时候需要我们这边顾及,护卫就会把话传给我们的人,其间也没什么不妥。”
封之颖拧着眉头,她不怕李汉珞有动作,就怕她像现在这样让人捉摸不透,头脑中没有丝毫的线索,也就容易防不胜防。
按照封之颖的猜测,在过白龙关之前,也就是永城这一地带,是李汉珞能逃走的最佳地点和时机。
这里既没有到达白国,没有前来迎亲的白国士兵,也距离都城远,若是逃离,消息传回去都要好些时日。
更甚之,虽然她带来的人中有了解这里的,但毕竟是少数,寻起人来较为麻烦,这里地域辽阔,且近白国也近齐国,便于李汉珞躲藏。
可是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呢?明明九定坡这里比永城驿站更方便逃才对,离城池越近,当地的官府衙役加入进来后,会让逃离计划更棘手。
难道李汉珞并非像逃吗?可之前的种种迹象有说明了什么呢?
正思忖时,一名将士端了两碗兔肉羮走过来,憨笑着说道:“将军,兔肉羮好了。”
他们两个伸手接过兔肉羮,闻到香味,李可等不及尝了一口,当即就被烫了一下,边吐着舌头散热边称赞道:“行啊,龙龙,手艺越发不错了。”
龙龙听后笑着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