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应了声是,躬身而退。
翠澜偷偷瞧了一眼苏桃,她轻咬着苍白的唇瓣,声音细弱,几不可闻:“奴婢身上残破不堪,恐污了姑娘的眼,奴婢…奴婢自己上药便是……”
“我救了你,你就是将军府的人了,我不图你有所回报,只图你莫要轻看了自己。”苏桃解开她身上柔软的披风,于指腹间温了活血化瘀的药膏,缓缓涂在她的伤口上,原是细微平常的动作,翠澜却条件反射般的瑟缩了一下。
“别动,”
苏桃不忍直视她身上的伤,涂药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但还是软声安慰道:“翠澜,你身上的伤能养好。”
只一句话,翠澜就崩溃的大哭了起来,她哭着摇头:“苏姑娘,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彼时,苏桃被保-护的太好,并不晓得女子失节,哪怕非女子之过,她的一生也别无指望了……
苏桃沉默半晌,不会安慰人的她,有些笨拙的安慰着眼前人。
“翠澜,你进了将军府,就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嗯,我师父曾教导过我,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要往钱看。”
很快,翠竹拿着东西进门。
苏桃接过针,放在烛火上烤了烤,将燎泡里淤着的水尽数放出,而后涂抹伤膏,缠绕细布,一气呵成。
这是苏桃肉眼所能看见的伤,那她看不见的地方呢?
苏桃略一思忖,作状要挽翠澜的亵裤,她记得翠澜的腿一直发抖,想必也有伤,只不确定是烫伤还是瘀痕。
手才碰到亵裤的边,翠澜却宛如猫儿般一惊,她双腿蜷缩,环抱住膝盖,道:“苏姑娘,奴婢腿上无伤。”
“同为女子,没有伤就给我看看,”苏桃抓住她的脚踝,小心翼翼的往上褪了几分,那双小腿的确洁白纤细,并无外伤,苏桃仍不放心,拨开她环膝盖的手,再次往上褪了褪……
“苏姑娘,奴婢腿上真没伤,”翠澜声音发着哽,人又往后挪了一寸。
“没伤更好,我总算能放心了,”苏桃不甚理解翠澜腿上无伤,为何会不住发抖,且适才,她将手伸过去时,翠澜全身都在抗拒,这又是何道理?
心里泛嘀咕,但瞧翠澜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模样,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罢了,你好生歇息…”
安顿好翠澜,苏桃将翠竹唤了出去……她于长廊下叮嘱翠竹:“翠澜心情不好,需要时间缓和,你莫要在她面前提及从前的事,好生看顾她。”
“奴婢记下了,”
翠竹点了点头,而后道:“奴婢多一句嘴,这丫头是从何处带回来了?”
她瞧见翠澜身上触目惊心的伤,也明白姑娘说出门办正事,并不是诓她的话,那丫头看着可怜,却是个来路不明的,她唯恐有心人会利用姑娘。
“这不用你操心,我带她回来,自会有人着急。”
她直接带走翠澜,验尸官断不肯善罢甘休,且关乎太师府,验尸官担心事情败露,自会与太师府先做定夺……狗急跳墙,还怕他会露不出马脚吗?
三日后。
季太师假借与墨宰相攀谈为名,私下底见了苏桃,说是太师夫人一直惦记她,想邀她过府一叙……
她心下了然,浅浅笑道:“夫人相邀,苏桃喜不自胜,劳烦季太师转告一声,苏桃明日便会登门拜访。”
那日,苏桃起的很早,脑袋里过了无数遍太师夫人可能问及的话。
猜想着,无论太师夫人怎么绕,其目地也无非是让她交出翠澜……
苏桃做好了周旋到底的准备,待她赶到太师府,最先见到的却并非太师夫人,而是数日未见的太子殿下。
太子不在府上陪着太子妃,突然跑到太师府做什么?
心有疑云,苏桃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太子殿下万安。”
太子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片刻,复又挪开:“多日未见,你看起来清瘦不少,个子也愈发高挑了。”
说她瘦了高了,这算夸奖吧!
别人夸她,出于礼貌她也该表达感谢,何况这人是太子殿下。
苏桃樱唇微启,未及发出声音,太子又再次说道:“算起来,你在相府叨扰日久,既然身子已然大好,你也该早日回到自己府上才是正经。”
到了嘴边的感谢话生咽了回去,墨辰都不嫌她叨扰,哪里就显着太子了?且事出有因,又不是她赖着不想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