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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十)(2 / 3)

丫头穿得还不如我们,怎会是阁主之子。”许双明忙道,“便真是阁主的女儿,我也不怕。他们玄盾阁的不就会点功夫么,尽给中镇人当走狗,我才不放在眼里。”

“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张邺月却说,“若非走投无路,哪个愿去到那玄盾阁?都是苦命人罢了。”

“那也不必给中镇人卖命。”少年沉着脸,用力搓去根球上的泥点,“影卫甚么价钱?买得起的尽干些腌臜勾当,哪个手上没沾过我们这些人的血。兔死还狐悲,影卫却肯舍命保护这种契主,便是良心教狗吃了。”

张邺月一时五味杂陈,竟不知如何作答。“既知玄盾阁里都是些甚么人,大哥更不便与周子仁冲突。若那姑娘晓得了,再来寻仇可怎么办?”张祐齐伸长脖子道,“上回你同她较量,真教吓去我半条命。前日我还发了噩梦,只怕你受伤。”

“二哥说的是。”张秀禾学着两位哥哥的口气,“大哥安危要紧,莫再同人相殴了。”

张祐安点头,也学道:“莫再同人相殴了。”

众口如一,许双明不好回嘴。“我不是看那小子也不至狗仗人势么?”他难得窘迫道,“下回忍着便是。”

三番五次与人冲突,却道他不至仗势欺人,也不知争的甚么。张邺月叹气。

“你便是嘴硬。”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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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悬枝,崖壁下蛙鸣阵阵。周子仁踏月晚归,还未登上竹屋檐廊,已察屋内人息。外室支起了和合窗,他低头往里一瞧,惊喜道:“阿姐!”他小跑入内,卸下一背篓药草,“李伯母放你出来了吗?”

矮脚案几上摆着食盒,李明念并未点灯,以手支脸侧卧席间,懒洋洋道:“嗯。”她抬脚去点身旁竹笼,教那野兔嘴下的萝卜一滚,“这兔子何时捡的?”要不是见兔腿有伤,她还当晡食送上了门。

“早晨下山时瞧见,便带他回来了。”周子仁点燃案上烛灯,又忙不迭翻箱找药,“阿姐脚伤未愈,子仁再给阿姐上一次药。”

“不必了。”李明念却道,“昨夜我正调息打盹,内力突然见长,脚伤也跟着长好了。不知那会儿刮的甚么风,当真稀奇。”

小儿撑起箱盖的双臂一僵。昨夜?

“全好了吗?”他小心问道。

“一点疤也没留。”她举起一只脚,“你今日怎地回得晚些?”

“路上同相玉哥哥聊了一会儿……啊,阿姐可听说相玉哥哥借住阁中了?”

李明念翻坐起身。

“谁?申相玉?”她面现愠怒,“他借住在玄盾阁?”

虽料想她不知情,周子仁却不解她为何恼怒。“嗯,子仁也是今日方知。学堂推行新法,相玉哥哥往返县府不便,李伯伯在山脚为他安排了住处。”他原原本本道,“午后子仁同相玉哥哥一道回来,还去拜见了李伯母。”

“他一个县令家的公子,住玄盾阁来做什么?印家还能不给他腾个大院子?”

“博汶哥哥家离学堂更近,子仁也奇怪。”小儿答道,“相玉哥哥说,是两家同在官场,不好走得太近之故。”

李明念不屑轻哼。“这会倒扮起清廉了,好像他申家从未收过下级好处似的。”她面色阴冷,“定是阿娘促成的。”

“李伯母请的相玉哥哥?”

“她说要给我议亲,八成是相中了申家那小白脸。”李明念环臂倚上背后冷墙,“提早放我出来,大约也是为的这个。”难怪师父令她去问爹娘,她是阿爹的影卫,定然头一个听到风声。

周子仁呆愣片刻,后知后觉过来:“上回阿姐问学堂之事,也是因李伯母要给阿姐议亲吗?”

李明念哼出一字应答。“爹娘虽是贱籍,但好歹也是玄盾阁之主,不好匹配寻常人家。” 她口气轻描淡写,神色却未见明朗,“所以阿娘给我议亲,大约也是塞去哪家大院当妾。”

记起吴克元的话,周子仁不觉心沉。

“阿姐不愿成亲,可否求一求李伯母?”

“她那里肯听我的意愿。”李明念无甚表情,“当年我非要习武,她不允,便将我赶出她那院子,自此不闻不问。我要说不愿嫁人,她大约也会强行替我过了户,令人押我出去,权当没我这个女儿。”

小儿眼眶微热。他自知力薄,原帮不上忙,此时掉泪只会给她平添烦恼,便垂下脸去。平民家的姑娘尚可逃婚,在外寻个营生。他想。但阿姐能逃去哪里?

成亲也好,当影卫也罢……摆在阿姐眼前的路,都太苦了。

“为何非要阿姐成亲不可呢?”他喃喃。

为何非成亲不可?她又何尝不想知道。李明念望向案上孤烛,脑海中惟有母亲独坐卧房的背影。“世人皆如此,她自己也成了亲,便不许我走旁的路罢了。”她口中自语,见面前小儿垂头丧气,才拨动刀鞘推一推他,“放心罢,我自有办法。”

周子仁点点头,挪坐到她身旁,轻轻挨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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