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哭灵那会儿，是不用整天都跪在那儿的。外婆也许是身体疲惫，也许是心里仍旧难过，把其他事给几个儿女交代过后，便回去屋里待着了。外面人声实在嘈杂，小仙不耐烦听，也回去屋里，进去才发现石头也在呢，也许是受葬礼气氛的影响，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有精神，恹恹的。
外婆拉小仙坐下，冲了蜂蜜水给姐弟俩，她端起来抿了一口，淡淡的甜味。石头喝完蜂蜜水，脑袋便不住地打颠，外婆看不过眼，直接让他进去里边炕上躺着，果然他沾枕头就着，想来也是昨晚不习惯没睡好。小仙也没睡好，但她这会儿也睡不着，外婆见她不想出去，就提起话头和她聊天。
说是聊天，也只是外婆问小仙答，基本上就是家里还有谁，说到贺老太问她身体还如何，小仙只说还健康。说到大成问他有没有再娶，小仙说没有，又问他几个孩子多大了。再闻到大树，也问他有没有再娶，小仙想起之前那场闹剧，隐去了没有说。外婆便没忍住低声嗤了一句:“这家人还真怪，两个光棍儿带娃。”小仙只当没听到，等她问别的了再乖乖回话。
外婆和贺老太不一样，贺老太平日里话少，遇事容易急性子，外婆不单身材高挑，行事很麻利，嗓门大爱说笑，虎子娘看着更像她。
小仙感觉眼睛有些痒，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外婆忙让她停手:“可不敢用手摸，手脏。”然后轻轻给她吹了吹，扶着小仙躺下，枕着她的大腿，说:“闭上眼眯一眯，便不痒了。”小仙闭着眼睛，只觉得眼皮被轻轻触碰了下，听到她说:“看眼睛红红的，你外爷若晓得你这份孝心，也安息了。”她一边轻拍着小仙胸口，一边低声给她讲:“你没见过你外爷，他早前也总念着你们，只一直没见成。”小仙心说两家离得其实也不算太远，半天功夫也就到了，怎么就见不到，还是有其他原因吧。“你刚说我长得高，其实你看你两个姨妈，都不高，是你外爷就不高，他还黑。早年身体好时，他还去镇上卖核桃，那时人都叫他‘黑矮子’。”说着，外婆轻笑出声。“你可不能这么叫，不过，你也没机会这样叫他了。你们哪日走？”小仙隐约听大树说过，便回:“后日吧。”外婆便说:“那回去时，给你们带一些核桃，打的时候，你外爷也帮着捡了些，就当是他心意……”
小仙感觉眼睛舒服了，便睁开眼，正看见外婆不说话，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小仙感觉她看的其实不是自己。果然，外婆停了许久开口:“你长得真像你们的娘，尤其是眼睛，大花眼，毛毛的一圈。”小仙也没见过自己的娘，只隐约听人提起过，说她性子外向，也爱漂亮，秀儿曾在小仙跟前说她性子不太像她娘。这时正好门响了，小仙侧头一看，是姨妈进来，外婆半玩笑地说:“你们娘才不像这个，她像我，个子高。”姨妈张口想反驳，但想到什么又没说什么。
姨妈进来是叫外婆出去，有些人总还是要她亲自招待的。她看了看睡着的石头，干脆把小仙也拉去，让她跟其他小孩子一起待着，小仙无奈也只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