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上坐车回来时,已经很晚。隔壁秀儿同大船怕贺老太担心乱想,也在这边陪着。因已入夏晚上凉快,一群人便在院子一边等一边说些话,旁边点上艾绒驱虫,耳朵却是很警醒地听着外面动静。
因此大成驾着骡车刚到外面,他们便都听到声音,迎了出来。秀儿一看小仙也趴在大树旁边睡着,便先把她抱到屋里炕上放下,大船帮着大成把大树扶回去,众人借着灯看了看伤,又问了一句大船秀儿才回去。
贺老太给小仙脱衣服时,摸到她怀里没用到的钱,问过大树得知是主家付过,因天晚也没多问他只把钱又收了起来。
第二日霍大夫来看过回去后,贺老太才问起大树到底为何受伤。才得知是有新来帮手的人,不知他们匠人平日工具材料摆放皆有固定位置,随意乱放,结果有人拿取木材时架在一起的其他材料也被牵动,其中一根木头倒下正好戳到大树的腿。如果冬日穿棉衣时,估计也只是有淤青伤,问题是如今天热衣单,外面一层布破了便伤到大腿。好在疼是疼,并未伤及骨头,算是大幸。此次做工的主家家就在镇子不远处村子,家里算殷实,看有人受伤立刻便找人把他送去药房,老贺家几人均心道这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贺老太犹豫许久,还是问了大树一句:“那你在这家做了也有些天,现如今中途离开,工钱的事情怎么说的?”大树笑了笑安慰道:“妈你别着急,我在这家的活儿已干得差不多,工钱的事昨日本来兵荒马乱不好说起,主家平日是厚道人,应当没问题。”贺老太好歹安心。
为防止摩擦伤口影响恢复,贺老太不许大树下床走动,只准他躺着。可大树本就是外向爱动之人,镇日躺在床上一下没了精神。好在大树还有一些关系好的哥们兄弟,得知他受伤后,纷纷上门探望,手里多少提着点东西,来了同大树说半日话便离开,贺老太想要留下管饭对方也不愿。
如此热闹了两日后,又冷清下来。贺老太怕大树无聊,便时常到他这边屋里来,可她最多也就说几句村里闲话,再问问大树腿又疼不疼,再多了母子俩又无话。大成话少,除了去请霍大夫过来,平日也是早晚两次过问大树恢复状况便罢。
石头在大树受伤第二日,便闹着不去学堂,非要留在家里照顾他爹。被大树骂了两句,说他:“我看你就想借着你爹的由头躲懒,我用你照顾?安安心给我去山上念书,不然等你爹我腿好了看看。”吓得石头不敢再闹,乖乖去了。
大树在家,小仙却很开心。她特意求大成把桌子搬到大树床不远处,白日留在他旁边写字看书。大树甚欣慰,时不时会问她在写什么字,看的书在讲些什么。小仙也很乐意同大树讲,大树时常会有认不得的字,小仙便瘾头上来,立时开课,详详细细同他讲解起来。
总共躺了有五天之后,大树终究是忍不住,问过霍大夫,他说伤口开始结痂,已可以起来走动,只注意动作不要太过激烈使力即可。从床上起来,大树才觉全身最不舒服都不是受伤处,而是骨头都仿佛变软般的不适,心内暗道以后可不能再来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