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家屋子后面的坡上有一棵榆树,平时看着貌不惊人,由于树干粗糙且细枝丫众多,小仙他们也不爱爬这棵树,怕挂衣服。但是每年一到三月,这棵树就变得受欢迎起来了,这时候,树上的每一条枝上,都长着一簇簇的榆钱。榆钱每一片的大小并不大,顶多半个指甲盖,但是圆圆的一群群长在一起,又叫“钱”,看着很是吉祥可爱。
在榆钱长得刚成规模了就要赶紧捋下来,再长就干巴落地了。这种时候,一般是大成去弄,他手大粗糙,一把抓住一条细枝捋到头,手里就都是榆钱了,小孩子摘的话就用手一簇簇摘。
收回来的榆钱稍微收拾一下,拌上玉米面就可以放在笼屉上蒸了,蒸熟就可以吃。老贺家调蒸榆钱的调料,一般是撒上葱丝和盐或者黑酱,拌一拌。不过今天贺老太心情好,用热油浇了葱花盐做成调料汁,每个人碗里装上榆钱饭,舀两勺调料汁,简直美味非常。
村里的榆树大多不是特意种的,所以都分布得很散,各处都可能有。有那些想要趁机赚点钱的,就会整村子跑,收集了足够多的榆钱带去镇上卖,镇上有图方便的人家也会买来尝尝,这种应季的吃食只要不难吃就总会有些人乐意凑凑热闹。
村里学堂旁边也有两棵榆树,可能出于对读书人的敬畏吧,村里竟没有人去捋那两棵树上的榆钱,这倒是便宜了在学堂念书的这些小学生。连小武在去学堂前都特意带了个布袋子,说一定要分得那两棵树上的榆钱。对于这两棵树,这些念了一段时间书的小学生们,竟然也有了读书人的涵养,那些力量强能爬高的,也不主张自己独吞,而是打算和同窗平分了这些收获。
学堂里的两位先生并非不知道他们的这点计划,但不打算阻止,只是言明了:“可以摘榆钱,不可折树枝。”这让本来真打算扛一大枝回去的一些人悻悻多亏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这天晚饭,便吃小武带回来的榆钱,这回掺了面做蒸饼吃。正吃饭的时候,贺老太突然说:“不知道老二在京城能吃到这个吗?”小仙和石头想到大树久未归家,也伤感起来,石头咽下嘴里的榆钱饼,真挚开口:“我都要忘了爹长啥样了。”听到这话,小仙努力回想了下大树的长相,还好,还记得。小梅边吃边加入:“婆,你就别想啦,京城肯定有更好吃的呀,二爹吃的肯定比咱们好。”说完,她自己就开始馋了。直到吃完饭,所有人坐在那发愣的时候,小艳才说了一句:“我记得,二爹不爱吃榆钱呀。”贺老太才猛然想起,往年大树就不爱吃这个,说生吃糊嘴,熟了吃没味儿,他宁愿吃顶饱的窝窝。
小艳说完就收了碗去灶房,大成也站起身去院子外面散步,贺老太张了张嘴想说啥,最后啥也没说回屋去了。小梅在他们走了后,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石头正认真划拉着大树会在京城吃什么好的,小仙起身去放榆钱的笸箩抓了一把放嘴里,咬了几口咽下去,确实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