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和混杂的哭声,燕辞单感觉自己的头部好像被打了一棒,耳鸣充血到什么都模糊一片。
燕肖文甚至都没有时间被送到抢救室,几次心脏起搏后心跳的频率始终是一条直线,刺耳的机器声音吵得人心慌。不知道是不是燕辞单眼花了,他好像看到燕肖文眼角泪滴的落下。
那是他老人家脸上最后的表情。
“燕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们已经最大可能救治燕肖文先生了。”哈特雷医生摘下口罩朝燕辞单鞠了一躬,“请节哀。”
燕辞单也回礼鞠了一躬,答谢道:“多亏了哈特雷医生,否则大伯不一定能坚持这么久。这么些年,多谢您的照顾了。”
“好好料理他的后事吧,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他。但是我知道,他是一名很有成就的作者。我真的很抱歉。”哈特雷医生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辗转去了别的病房。
这么多年,燕肖文都活在病痛的折磨下,好在这一切痛苦此时此刻终于结束了。燕辞单觉得对于他老人家一定也是一种解脱。
他记得燕肖文曾经问过自己:“你觉得人离开这个世界后会去哪?”
“您怎么突然这么问?”燕辞单不知道燕肖文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问上这一句。
燕肖文摇摇头,举起手里的酒杯:“我年纪大了,不知道哪天就不在了。所以,有时候经常会思考这种老旧的问题。”
“天堂、地狱。”燕辞单想了想回答道,“书里面经常这么写。”
“那你觉得我会去天堂还是地狱呢?”燕肖文笑看着坐在窗边的燕辞单。
“天堂吧。”
“为什么?”
“感觉。”
“天堂好啊,要是真的能去天堂就好了。”燕肖文点点头,喝了一口酒杯里的红酒,“到了那里去领了小翅膀,想你们了还能飞回来看看你们。”
燕辞单转头看着燕肖文,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深邃的眼睛里全是故事,燕辞单猜不透。
现在回想起来,他老人家只是想要快些得到自由罢了。那时候,燕肖文已经被诊断有阿兹海默症了,但是他一直没什么表露,好像这一切都没什么。
疾病的痛苦打击不到燕肖文,他只是心里没装太多东西,能放得下。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痛苦。
其实,燕肖文心里全是心事,只是一直没剖开来被燕辞单发现而已。
看着眼前没了呼吸心跳的小老头,燕辞单竟然笑了,他小声说了一句:“原来得到自由最好的方式是死亡。”
“你没事吧。”周珉担心地问。
燕辞单摇摇头,说:“他去到一直想去的地方了,我得祝福他。”
“为什么这么说。”周珉试图理解燕辞单话里的意思。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他们只是在我们这个世界消失了。也许,现在他正在去领小翅膀的路上。我猜啊,他可能还会去挑个粉色。”燕辞单替燕肖文盖好被子,等着护士将老人家身上大大小小的仪器取下来。
乔臻秦走到燕辞单身侧,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要粉色。”
“为什么?”
“怕回来的时候被我们看到笑话呗,老师可要面子了。”乔臻秦用力拍了拍燕辞单的背,转身出了病房门。
周珉也跟着乔臻秦出去了,留下燕辞单和燕辞双两人留在病房。洪程也很自觉地离开了病房,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他们姐弟俩。
“姐,别太难过了。”燕辞单走到沙发边安慰一直默默流泪的燕辞双。
燕辞双握住了他的手:“我之前一直不太喜欢大伯,觉得他把你留在意大利学文学是耽误了你。但是现在,我发现好像只有他能够懂你,这么多年里给予你希望的也是他。”她摇了摇燕辞单的手,像是在请求,“你原谅姐姐好不好,这么多年不该一直对你冷言冷语。”
他姐的心思燕辞单怎么会不知道,她也无非是为了自己好。毕竟学文学是一件时间漫长的事,而且很难有成就。人生短短几十年,好像是不应该投入在没有尽头的梦想上。
但是燕肖文告诉过自己,只要燕辞单想,就一定能做到。他老人家不会看错人。
燕肖文当年在燕辞单离家出走回来后抚摸着他的头说过:“你就不要管你家里那边的事了,我替你去和他们说。以后你就好好跟着我,我带你学。”
“是啊,但是现在又多了懂我的人了。”燕辞单握了握燕辞双没什么温度的手,“姐,是你。”
燕辞双哭得更厉害了:“但是,这以后的路你该怎么走下去?”
“我有人陪,也有人支持我,你不用担心我。”燕辞单想到了周珉,想起她那天在车厢里好看的侧脸,和那些鼓励自己的话。
“是那个女生吗?”燕辞双抬手擦了眼泪,“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别再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