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古逸霄神色有些难过的劝道:“瑞姐姐,这一个月里你可否多陪陪他,他虽有错,但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我不忍心他走时太孤单。”
她温柔的握着他的手应道:“好。”
今日见了他,她才发现当年的事她原来已经释怀得差不多了,恨一个人太累,倒不如将那些痛苦的往事看淡些,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没必要再为前尘往事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思及此,她不禁想到了瑞鹰,他那么恨她,一定很累吧?
若只是纯粹的恨,他大可以像恨北境的太皇夫与他的二皇妹凤凌倾那般日日折磨着二人,宣泄内心的恨,直到北境战败后用毒酒赐死。
可他恨极了她,偏偏又爱极了她,舍不得真的伤害她,两种极端的情绪一定令他很痛苦,所以在北境皇宫时,他待她的态度时常阴晴不定,他其实比她恨得更累、更苦。
之后一个月,她隔三差五的会去清心殿看望柳紫琰,有时陪他下盘棋,有时讨论会儿兵法,有时两人静静的坐着喝茶看书,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柳紫琰由于经常能见到她,情绪虽比之前稳定多了,但气色依旧一日日得变差。
这日夜里,柳紫琰再次发病了。
自他疯傻后,他忘了很多事与人,刚开始发病的次数不多,他经常坐在亭子里盼着他记忆里的那个少女出宫来找他,可他左盼右盼等不着她,便对她思念成疾,发病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没多久他就出现了幻觉,他以为她时常来找他玩,可在旁人眼里他却是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让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她与古逸霄听闻后,宣了张太医一同去了清心殿,两人见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痛苦叫喊的他,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不忍与伤感。
张太医把完脉后,给他服了两粒缓解痛苦的药丸。
“如何?”她轻声问道。
张太医叹息的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后默默退下了。
服了药丸后他的痛苦减轻了些,他吃力的睁开双眼,见到她后眼露一丝诧异与欣喜,他凝望着她声音虚弱的唤道:“瑞宸。”
她走至床沿坐下,静静的看着这个她曾深爱过的男人,内心复杂万分。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真好,临死前还能见到你,我这一生做了太多错事,希望来世能有机会赎罪。”
这心痛如绞的滋味他熬了六年,每每发病他都会再次想起一切,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发病了,他很高兴,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往事已过,我已释怀,来世也无需再相见。”她感概道。
来世她已许了瑞鹰,她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
他心如死灰的笑了笑说道:“也好。我最后求你一件事,可好?”
“你说。”她轻声道。
他眼露乞求道:“赐我娘亲一死。”
“好。”她应道。
“多谢陛下仁慈。”他满眼感激的望着她。
临死前,他能为娘亲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她解脱。
他望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古逸霄,自嘲道:“弟弟,你曾说你很羡慕我,可惜我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才是最令人羡慕的。”
闻言,古逸霄伤心的落泪道:“哥哥......”
此时,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脑海里浮现了当年她带他出宫游玩的那个月圆之夜,记忆里的少女深情款款的从桥边走来,面带笑意的递给少年一支玫瑰花,语气认真的在璀璨繁星下对少年许下山盟海誓。
他悲痛而懊悔的流下几滴眼泪,声音极轻而虚弱的说道:“一世一双人,比翼浪天涯。多美的承诺啊,我若早些动心,我们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他仿佛看见桥上的少年满脸幸福的依偎在少女的怀里,面带羞涩的回应着少女的诺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他幸福满足的笑着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哥哥......”古逸霄难过的趴在床边哭泣着。
她神色有些忧伤的抱着古逸霄,轻轻叹息了下。
他是她年少时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她用尽所有心思爱过的男人,他出现在她生命里最快乐无忧的十年,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如今他走了,她的心仿佛缺了一小块,虽不起眼,却还是隐隐作痛着。
翌日,她命苏衷派人去宁古塔传旨,赐柳家主毒酒一杯,遗体运送至柳家祖籍与柳紫琰同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