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了一会儿,净空师父居然也来了。
邹娘子两眼放光,赶紧迎了过去。
邹娘子一边埋汰屠家和净明,一边为净空鸣不平:“那净明常年不在佛寺,不是到这儿去,就是到那儿去,一点都不将心思放在普济寺,放在永济。咱们百姓,谁不知道这些年都是靠着净空师父您呐!”
好嘛,一听说那半条腿都快踏进棺材板里的老头要出来了,就开始去净明跟前献媚,全都是白眼狼啊。
虽然她的话让净空很受用,但他还是挪动步子,不动声色地离她远了一点,免得被她的情绪感染:“施主,净明师弟本就是住持的弟子,传给我与传给师弟,没有分别。”
“师父,可万万要小心人心啊,虽说静莲住持这些年看重师父,但万一呢,一看到净明,心又偏了呢?”
连一个刚来的小丫头片子听着屠家那几个乱说,就信了,那这以后,他们这群老的死了,永济还不是翻天了?
“本来大伙都已经在心里认定师父的位置了,当上住持是迟早的事情,可现在不一样了啊,静莲住持得了缘安大师的真谛,净明才是住持的亲传弟子啊,师父。”
“我也知道有些信众已经开始讨好净明了,他们心不诚,不知道师父的好,可一个两个的,还不要紧,怕的是以后啊。”
这半月来,邹娘子几乎隔几日就同他说这些废话,让净空悔不当初。说是自己家离屠家近,可以帮忙监督。
五十来岁的长舌妇打扮得花枝招展,什么都要插一手。
从前是帮着柳大人一起,鼓动百姓捐款修缮禅房,可有柳大人在,要她做什么。该让她办好的事情是一点用都没有。
如今又死皮赖脸贴上来,说要为法会献力。
她说的那几个丫头,他知道。不过是从前净明的玩伴,成不了什么气候。
当初就不该答应她的请求,又给自己多添忧思。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连每晚做梦都是这些闲话,都是净明,都是静莲。
还有师父,像从前一样嘲笑他的无能和痴心。
什么都要来抢一抢。
令人厌烦。
知不知道,他为了这场破法会,已经很烦了!
本该轮到他的位置,又因为有人作梗,浪费了大好的时机。
他可真是......倒霉透顶。
飞沫溅到他的脸上,一股子腥臭。净空青筋直跳,竭力耐着性子,安抚道:“施主,贫僧真的还有要事,施主先歇一歇,今日的话贫僧记住了。”
邹娘子却还在不断地说,似乎要把所有的话都重复一遍才肯罢休。
“我说,”眼前的人突然拔高了声音,在邹娘子眼里的净空扭曲着脸,“够了,我都听见了。”
邹娘子一时受了惊吓呆呆地张大了嘴。
净空察觉到自己失态,向着邹娘子道歉:“最近佛寺事务繁忙,有些累了,望施主见谅。”
“自然,自然。”邹娘子回神,合上了嘴。
“施主的话贫僧都听见了,贫僧会同屠施主好好聊一聊的。邹娘子平日总有自己的事儿的吧,不用天天盯着屠家。”刻意咬重的“好好”二字让邹娘子觉得自己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
再听到他后半句话,分明是关心呢,邹娘子脸都要笑开花了,装模作样地扶了一下发丝:“我能有什么事儿,闲得很,帮师父分忧,是我们这些支持师父的信众,应当做的。”
净空脸上的笑僵住了,这人,真的一点都听不懂人话。
“随您吧。”
看见人走远,还不忘挥舞手绢,贴心嘱托:“师父慢走,一定要当心啊。”
当心?
净空敛了笑意,他会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