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家风谨慎,素来是只管干好自己的分内事。
方父从小就教育几个孩子:“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方家子弟并非出类拔萃,只求明哲保身,不求飞黄腾达。”
他母亲当即就哭花了一脸的妆,方询怒气冲冲的从门口冲出去。
身后还跟了个父亲砸出门的茶盏“不务正业的东西,世道乱成这样你还满心想着成家,你要敢把那个麻烦领回家,方家就没你这个人!”
“没有就没有!”方询气的大喊:“当初你叫我疏远含章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怎么谁干好事呢看不上谁呢,说什么明哲保身,分明就是缩头乌龟,稍有点权势的你就缩起来不敢冒头,真是……真是……你真是枉为人臣。”
方父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他一脸,他大半辈子在官场小心谨慎,才让曾经无名无姓的方家在尧都有一席之地,安然退居后又自认为给方询留下了颇为深厚的人脉,让他的官路顺风顺水的。
这臭小子不但不领情,还要完全颠覆他大半辈子的生存之道,这番话说的慷慨,倒衬的自己像个小人。
方父气结,指着门口让他滚,方询干脆利索的滚了出去,当晚就没回家。
方询头一回有这心思,又没人替他张罗,两眼一抹黑自己瞎捣鼓,程添的父母不在尧都,他就把丰厚的聘礼抬到了五经观。
范正辞忙的脚不沾地,又是安抚学生,又是组织上书,程添走了,他又管上了修史书的一系列事务,每天从下了早朝开始四处乱窜,幸好翰林和五经观离的近,不然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被红布覆盖的聘礼一箱箱被抬了进来,脸上不太好看,说:“你要诚心娶亲,该去登州程家亲自拜访,我和她又不沾亲带故,还能自作主张替你应下不成?”
“况且。”范正辞扶额不语,“你这六礼缺了前三步。”
方询正要细问,已经被范正辞连人带礼丢了出去。
无家可归的方询在大理寺住了好几天,成功成为了尧都继续崔颂之后的第二勤恳敬业。
傍晚,戚澜带了人和崔颂围了徐宅,为首的几人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不等人应就破门而入。
守备军军纪虽然经过一阵整顿,已经和几年前大不相同,但是这是觊觎他们家人的仇人,又在军费上让他们受了不少委屈,守备军拿钱办事,常常是事办完了户部却拖着不给拨银子,总有几天大家不但白忙活,还要勒紧裤腰过日子,这下新仇旧怨叠在一起,态度鲁莽了好几倍。
成队的守备军涌进徐宅,无头苍蝇的似的四处冲撞,把各院的人都惊醒了,女眷们惊慌失措,胡乱的卷起衣服穿上,就被赶出屋子,聚集在府中的空地上。
戚澜有心炫耀下守备军的威风,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他个出其不意,不料守备军虽然整顿了军纪,乍一出来还是这副土匪做派,只好站在崔颂身边扶额叹息,一边嚷着众人:“下手都注意些分寸,不得惊扰家眷。”
这才唬住了几个杂兵伸向女眷的猪脚。
徐海川衣服穿了一半就跑了出来,他肚子肥大,着急跑出来,左手绕不到身后去系带,就衣冠不整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他推开挡在眼前的守备军,浑然不理一旁指挥的戚澜,向角落的崔颂走去。
“崔相深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徐海川在崔颂面前站定,他比崔颂矮了大半个脑袋,但气势很足,浑然不似半夜被搜府之人,仿佛就平常在路上相遇问候。
戚澜走上前道:“我适才接到旨意,皇上命我去查近几年守备军的军费去向,我身为守备军总督,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不敢耽搁,已经派人去陈家拿陈宴维了,陈宴维素来与徐尚书交好,为了避嫌,贵府今夜就得搜。”
徐海川仿佛才注意到戚澜一般,转过了头:“皇上?皇上病重,养病还来不及,哪里有精力给你下旨意?总督怕不是狐假虎威,来这演我,有什么事,等我明日早朝禀明了齐王在议吧。”
戚澜打量着他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院子,说:“旨是早就拟了,压着没发,刑部也已经下了文书,大人过目吧。”
说着将文书递到他眼前。
徐海川嗤笑一声,晾在一边没接过来,说:“暨北大元帅把你教的好,你是真有能耐,既然诚心挑事咱们就慢慢斗,我倒要看看谁能唱到最后。”
戚澜笑而不语,收起文书,亲自取过镣铐给他带上。
“好啊。”她说:“我陪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