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个狱史上前,狱史上前半是强硬的挤开了锦衣卫,锦衣卫也不愿干这丢人现眼的活儿,顺势退后几步让开了位置。
狱史架起了程添,方询又向李辅周拜了一拜,和范正辞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队人撤走了。
五经观和太学的学生们知道方询是来解围的,不对他加以阻拦,只是用眼神逼视着李辅周。
李辅周眯着眼睛,没什么作为。
等到感觉到背后的眼神不再追随,方旭就甩过马头上手解程添手上的绳子。
两匹马差点撞在一起。
程添 :“方大人,我是犯人。”
“不不不,你不是,不是的。”方询一对上程添就嘴唇打架。
程添时至今日才看明白他的小心思,但她不说。
一行人进了大理寺的门,方询就屏退了下人,哗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程添还是浅浅的笑,说:“方大人,我现在应该在牢里。”
方询脸本来涨的通红,看着程添跪的下摆都是泥水,又有些动气,他不染纤尘的姑娘此刻应静立庭中执笔著书,可那群混账,却让她沾了泥。
“你又何必去冒那个风头。”方询原地转了一圈,心疼的说。
程添歪了歪头:“我没有冒风头,我只是好好的做我该做的。”
方询还摸不准李辅周的心思,不知道能把程添藏多久,说道:“那也不该置自己于险境。”说罢长叹了一口气:“要是真要改天换地,那也是天意,世不可违,何必呢。”
程添望向天际,的说:“世不可为是天意,而我之不可不为则仍是天意,道之行不行属命,而人之无行不可不于道亦是命。”
她一脸无谓,和自己选定的宿命抱了个满怀。
“知其不可而为之,这一点,我和崔相是一样的。”
方询正沉浸在崇拜中,猛然一头扎进了醋缸里,瘪了瘪嘴,驴唇不对马嘴的接了一句:“含章啊,他妻可凶。”
程添没反应过来这和他妻有什么关系,不明所以的说:“戚总督?我觉得她很好啊,江湖豪气。”
方询懊悔了一瞬,怕她看出自己显而易见的心思,说:“你快走,回登州,或者向幽州去,去找含章他们,我就说你越狱了。”
程添认真的说:“我一介弱女子,不会越狱。”
……
刀光剑影,风云诡谲都被挡在了青山之外,两个人硬是把逃命的日子过的怡然自得。
这小竹屋虽然简陋,但养了一群鸡鸭鹅,还有不少主人家上山采的药材。
戚澜辨认了几样常见的伤药捣碎了敷上,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这是她自己觉得。
崔颂还是不让她乱动,戚澜乐得有人伺候,病殃殃的任他摆弄。
就是早上总觉得缺点什么,手痒腿也痒,趁他转身的功夫一个没忍住刷的一声抽出来了剑,发力向前一送,那跟了她二十余年的力量感顺着手腕轻飘飘的流入了四肢百骸,紧跟着就是肋下皮肉的崩裂感,痛的戚澜失声。
弯腰将剑插入了地面才扶着勉强站稳。
崔颂闻声回头,看见了戚澜咬牙扯出的一脸尬笑。
“你能不能消停点。”崔颂无可奈何的说。
从来没有一天这么清闲过,崔颂觉得他二十年未散发的柔情在这几天迅速迸发,突然体会了戚澜说的看花也温柔,看草也温柔,只不过他看的是眼前人。
对戚澜说话声音都不曾高过,轻声漫语哄娃娃似的,端了药也哄着喝。
戚澜伤药都喝惯了,喝的也痛快,本该一饮而尽的药看崔颂别扭的神态还纠结着要不要做一点矫情的姿态,配合一下他。
崔颂上前将剑和握着剑的手一起拢进手里。
“松手。”崔颂决定没收让她不消停的来源。
戚澜握着剑在他手里微微挣动,天空却传来一声鹰啸,两人抬头一看,一只苍鹰盘旋着越飞越低。
戚澜伸出胳膊,鹰稳稳的落在了她的胳膊上,雄赳赳的打量着握着戚澜右手的崔颂。
一人一鹰大眼瞪小眼。
戚澜又惊又喜:“群青!好群青,眼真尖。”
崔颂:“你的鹰?”
戚澜托着鹰,把剑塞给崔颂,空出一只手给鹰顺毛“嗯,暨北的鹰,以后你见了和蓝色沾边的就是我的人,你使唤就行,大哥的是红色,父亲是黑色,就像你的人按节气取名字一样。”
崔颂点头:“这会儿又许了,之前我叫月白天青去干什么你不是还不乐意,说只有你能用她们。”
“啧,你这人记仇。”戚澜急急的拆下鹰爪上的信筒,倒出来一看,两行没看完脸上的笑意就尽数消失,犹疑的看了崔颂一眼,一脸凝重的把信递给了崔颂。
尧都翻天覆地的变化皆在这一张纸内,末尾是戚平苍劲有力的字迹,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