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一松弛下来就犯困。
“快去睡吧。”崔颂抚了抚戚澜的脊背,低声说道。
戚澜不答话,站的累了,想坐,又不想撒手,就着搂抱的姿势就带着崔颂往椅子上坐,崔颂站的不稳,歪斜了一下,戚澜一把捞住了崔颂的手腕,摸了一把硌手的骨头,手腕的握感和刀剑差不多,只是钢铁没有那样鲜活跃动的脉搏。
“得多吃肉。”戚澜说:“你该跟我回暨北。”
戚澜撒开手,在空中笔画着:“我们的羊,这么大一只!就整个架在火上烤,奶茶锅里煮上肉干炒米,再加上二两烧酒,你想不胖都难。”
崔颂点了点头,应允道:“等这些事过了,我陪你回去。”
“不是陪我回去,那也是你的家人。”
“家人。”
崔颂眼神一动,多久没听见这个词了。
戚澜还想再说什么,看着崔颂不太好的脸色,又咽了下去,起身说:“算了,你早早休息吧,我也累了。”
走到门口还记着道谢,又抬腿颠了颠玉佩“多谢。”
目送着她身影消失,崔颂也试着颠了一下,没那个感觉,技不如人啊,崔颂想。
崔颂进了山,就在一间破旧房舍歇了脚,侯观颐寝食难安了好几天,非要跟着,崔颂笑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认为这祸事我挑起来的,还是让我自己来解吧。”
侯观颐没法子,只能作罢,通知了山附近几个县的县令跟着配合,打打下手。
几个县令对崔颂自降身份的做法大为不解,但也不敢言语,各自点了亲兵护着粮食就一起进了山。
崔颂在尧都统领六部,对怎么布置任务监督实施还是精通的。
但他这次不想假手于人,他亲自去选好了舍粥的地点,然后把几个县带来的人分到各个舍粥点,自己则拿起算盘,仔细的核算赈济粮食的账表,具体落实到每一天,每一顿。
他本来想着自己这样严防死守的盯着,总不会再有不长眼的硬往人刀口上撞。
没想到没过几天,就真让他发现了端倪。
崔颂闭了闭眼睛,面前一堆小官儿鸡毛蒜皮的扯,贪污的事情绝不可能瞒的严严实实,这几个官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就是互相包庇不肯说罢了。
崔颂挺久没和人扯皮了,嘴懒,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了戚澜。
底下的人间崔颂不表态,都闭了嘴,料定这荒郊野岭的崔颂还得依仗他们,不会和他们过不去。
“好呀,你们既不肯守规矩,也不能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我有一个故人,很擅长处理你们这种事,她手下的人都听话的很。”
他不咸不淡的开口,和素日的谦和没什么区别。
“惊蛰。”崔颂说道:“这里也没几个人,你一个一个的问过去,不说的杀,胡说的,也杀。”
惊蛰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话太狠了,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没等惊蛰走过去,那一小撮人就动了,往后退着,推出了一个已经吓的说不出整句话的人。
崔颂冷笑一声,咬了咬牙。
“外面有很多难民,把他扔出去,告诉他们,这就是贪了他们口粮的罪人。”
人生嘈杂。
群情激奋的难民用仅有的力气惩处着企图在他们嘴里夺食的恶棍,待到人群散开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团血肉模糊的死物。
惊蛰看着崔颂一天天白下去的嘴唇,急的一个转身差点撞在树上,抓耳挠腮了半天,刚掏出纸笔来崔颂就在背后轻飘飘的说:“不用告诉阿澜,我给她添的麻烦够多了。”
惊蛰反应过来阿澜是何许人也时好像骤然淋了一场暴雨,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一时分不清谁更可怜些。
崔颂把丝绸料子的衣服换成了寻常粗布,自诩布衣丞相。
惊蛰已经麻木了,见怪不怪,甚至开始怀疑戚澜那句“他绝对有病!”的真实性。
果然还是总督见多识广,识人断事一针见血。
崔颂舍粥的手停在半空,探究的眼光落在来人面黄肌瘦的脸上。
这人是劫粮车那天想要给崔颂最后一锄头的人。
月白仍然没有要他的性命,他在混乱之中逃走了,可聚做一团的民兵已经四散奔逃,找到他们承诺给供给粮食的神秘人也死在战场上。
他自己可以咬紧牙关,豁出一条命去,不去向崔颂乞食。
可他的妻子儿女不能跟着她受罪,她们已经两天没吃什么真正能填肚子的东西了。
直到他一直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的小女儿奄奄一息的歪在屋角的破草席上,不再清脆的声音最后叫了他一声父亲的时候,他一言不发的拖过了一截枯枝当做拐杖,跌跌撞撞的向舍粥点走去。
他的左手耷拉着,月白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它再也抬不起来了。
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