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被利滚利的高利贷卷的没有活路。就由官府出面低息甚至无息借贷,江笃行就带来证据,有些地方官员为了响应政策,完成上级派来的指标,就强迫百姓借贷,又怕借给普通人家偿还不起,就威逼利诱富户借钱借粮,这样一来,不需要借钱的富户还增加了不必要的利息的负担,贫户反而没有受利。
崔颂说,国库空虚,需开源节流,一切交易都要按比例缴纳税金,要将商铺和集市精细登记,按收入的高低分为九等,每个等级要缴纳的税金不同,收入越高,缴纳的税金越多。江笃行就举出,负责的记录的官员大多收授贿赂,有的商铺定期“孝敬”负责记录商铺收入的官员,明明收入五十两,不时孝敬上几块碎银,就记成了三十两。而贫苦的,无力贿赂的小商贩,却被拉去填补空缺恶意多记,生意越做越难,甚至破产。
崔颂说,冗官严重,官员体系庞杂混乱,可适当裁剪,并且减少考试方式,考试次数,江笃行就说各地政府对于该裁剪那些官员犹疑不定,就算决定出来,被裁剪的也多是些老实本分不善于阿谀奉承的清官。一来二去更混乱了。
崔颂觉得……他们觉得……
不但要说,还抖出一堆长长的卷轴
好容易等他们说完了,崇光帝已经要睡着了,支棱着眼皮子,白眼向天的强撑。
崔颂默默的听着。
好容易等到他们闭嘴,大殿陷入一片沉静。
崔颂站在原地没有开口,余下的大臣开始和左右说几句小话,就是没有一道目光看向崔颂,分明和大家站在一起,他的身边却好像被隔绝出了一片空地,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而且。”江笃行低头四处乱瞄了一阵,才咬了牙说道:“还有大批证据,都是庄太傅一手收集整理的,本来已经拟好了奏章,不想破坏徐太后生辰的喜庆,压了下来准备今日朝会上奏,没想到临了遭此横祸,拟好的奏章和收集的证据也不翼而飞。”江笃行说罢仿佛情至深处,低头泣不成声。
这话的指向太过明显,就差指着崔颂的鼻子骂了。
过来一小会,崔颂突然抬起头,冲崇光帝露出了一抹落寞的笑容,无奈,疲惫,辛酸,无助,就在这一抹强笑中了。
崇光帝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君臣遥遥对视,相顾无言。
崇光帝犹豫着开口:“崔卿……”
“陛下。”崔颂打断了他,缓步出列:“户部尚书何在?”
“臣在。”徐海川鼠头鼠脑的在队伍里探出头来,站出了队伍。
“我问你,这半年来,国库收入,可有增长。”崔颂不急不缓的说。
“呃……这……”徐海川捏紧了笏板欲言又止。
“有无!”崔颂嗓音骤然抬高,逼问着。
“有!”徐海川可没有戚澜的好耐性,在家呆了几个月就坐不住了,早就找了理由回去,但也不敢如从前一般猖狂,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人。让崔颂一嚷,吓的腰都快弯到地里去了。
崔颂又问:“我再问你,半年来,开支可有减少。”
徐海川:“也有。”
“那便行了。”
“可是……”徐海川的眼睛瞄着齐州的官员,还欲开口。
“住口。”崔颂的声音不怒自威。
徐海川忙垂下了脑袋,闭嘴不说话了,他可真是怕了,这崔颂怎么自从娶了个母夜叉,怎么自己也变的像个夜叉了。
合着是多了两个煞星,买一赠一了。
崔颂面朝崇光帝,撩袍端端正正的跪下,崇光帝一下子精神了,身子半抬:“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
“陛下。”崔颂一稽首,“半年来,臣一意孤行,几度陷陛下于不义之地,处流言蜚语之间,微臣有罪。”
“这是哪里话。”崇光帝急步走下阶来,伸手要将崔颂搀起,“崔卿说的哪里话,你一片苦心,朕都懂的。”
崔颂避开崇光帝伸来的手:“不,虽阻力良多,可旧制有漏洞,有缺点,就不得不改,有贪官污吏,就不得不查,有隐患,就不得不清。”
“是,你说的,朕都明白。”崇光帝搀不起崔颂,有些束手无策,崔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严肃了,他从来春风化雨,不疾不徐。
“新制的效益,已经慢慢显露了,虽然臣有错,只观大局,而忘了实际推行下去的效果,想来上位者的一切都会被无端放大,我们的想法即使轻如尘土,落到平民百姓肩上,也是重若千钧臣思虑不周,让万千百姓受苦了。”崔颂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他顿了片刻,接着说:“我自请出京,去各地巡视,亲自查看民情,修改新制漏洞。”
此言一出,满堂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