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王庭,他从政也十几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粗俗的……官员。
本来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全化作飞灰,“你你你,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你不在你御史台待着,每天在宫门口待着看我怎么进门?怎么样啊,我一步迈几尺?走了几步啊?今天你说不出,干脆别回御史台了,来我们守备军吧,每天就在城门盯着,我看你比守城的好使多了。”戚澜断定他是没事找事,能找到这么无聊的事也是难为他了。
“你你你……我有证人。”王庭指着一个躲一边的卫兵装扮的人。
“哦~道听途说啊,那能可信吗?我掏钱雇个人,告你在宣德门小解,你认是不认。”
“戚澜,不得无理。”崔颂到了,沉声在她身后喝止。
“哪都有你。”戚澜又翻了个白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抱怨了一句。
崔颂:“……”
心道:“同感。”
方才戚澜一开口,王公公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火药味,又差了那个叫戚澜的入宫的小太监,去暖阁叫正在和几个大臣商讨新法的崔颂。
崔颂放下手中划拉的破破烂烂的稿纸,长叹了一口气,小太监见谁都叹气,自己也想叹气,不敢罢了。
崔颂边走边问:“什么事?”
小太监不敢说不知,又没得到命令不敢说的太多,含含糊糊的说:“不是好事。”
幸好崔颂没在细问,几步进了中天殿,正好听见戚澜出言不逊,眼前一黑。
崇光帝见救星到了,赶紧招呼:“含章,来的正好,清官未必断不了家务事,朕也是不知该如何办。”
王庭:“大人明察,下官查出戚总督于前一年冬季宣德门纵马,马入宣德门,卫士本要呵斥,谁料总督却视而不见,扬长而入,素闻总督掌管守备军,行事跋扈,还曾去户部闹过,说是讨守备军的军费,依下官来看,守备军驻扎京城,又能有多大的开支?要说是不满户部已久,替她父亲出气也不为过。”
戚澜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想起来是有怎么一回事,自己纵马跑得快,还差点没撞到人,但自己随后就被哥哥拉住了,好像也没在宣德门跑几步,事后也没人说什么,原来是搁这等着我呢,失策啊失策。
她心里反应过来,面上还是波澜不惊,“这话不对,就算当时的确多骑了几步,可那时皇上也并未授我总督官职,怎能说总督视而不见,扬长而入呢?”
“你,你这是诡辩,和白马非马有什么区别?”
“你管我鬼辩还是仙辩,再说了,当时我初入尧都,这宫里的门一道套一道,我哪知道那个是宣德门,你这么关心,怎么不亲自到暨北把我领进来,仔仔细细给我讲讲这个门那个门?”戚澜抱着臂,一脸不屑:“马后炮!”
“是啊。”崇光帝见有空隙,赶紧打圆场:“那时候戚澜初来乍到的,这些细枝末节,不知道也是正常,下不为例就是了,何况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多骑几步也省力。”
他正画一副兰花图,好容易调出最理想的花瓣颜色,就被个御史火急火燎拉来听吵架。
他现在管她什么宣德门纵马还是西华门东华门纵马,只要不是在他画室纵马,都无所谓。再不结束,墨要干了,再重新调未必那么出彩。
崇光帝都发话了,王庭却还是紧咬不松口:“陛下,越是细微之事越应该注意,若不加以严惩,人人都在这些细微之处做手脚,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何况大周乃礼仪之邦,礼不可废啊陛下。”
崇光帝听人说话就觉得言之有理的毛病又犯了,一脸犯难的看着崔颂。
崔颂刚一张口,话音未出,王庭已经抢占了先机,他一跨步走到戚澜面前。
“宣德门纵马,你认不认。”
戚澜已经吵的不想再吵了,她确实不知道宣德门外要下马,在暨北,不论什么门,只要不是家门,她一律纵马。
破罐子破摔的叉了腰,重心换到左腿上,歪歪斜斜的站着,“是,纵马了,王大人没数数踩碎了几块砖?我赔?哎,要不从户部欠我的银子里扣吧,您老人家去试试那钱有不多好要,届时再来参我在户部跋扈的事,没准你也冒了火气,咱俩一块儿跋扈。”
“陛下,总督已认罪。”王庭说不过她,就捡自己想听的部分断章取义。
“不是……这怎么还叫罪了呢。”戚澜无语至极。
王庭不等她说完,拔高了音量继续说:“总督跋扈,恐怕是知道身后有人撑腰吧,当时总督入都,知道自己嫁的是当朝丞相,自然飘飘然什么规矩都不放在心上,如今更是,臣听闻总督在守备军中专断独行,把守备军弄的好似她家亲军一般。想必也是崔相在身后支持了,崔相架走了楼阁老,此时,春风得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