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添略一点头,继续道:“大旱就是在这样一个春季到来的,本该到来的春雨一滴也没有降临,连日的干旱将春季的幼苗扼杀在土地里,农民家中已无余粮,夏粮又颗粒无收,为了生计,只能向有钱有粮的富户借钱借粮,利息奇高无比,农民们全指着秋粮丰收偿还债务,谁知大旱一直持续到秋粮播种,无力偿还的农民连土地也赔给了富户,富户在家中余粮几尽,又无法收回借出去的粮食,见势不妙已经拖家带口暂时迁出本地另谋生路,可没有盘缠的农民只能祈求上天垂怜。”
“可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方询纷纷的接话:“这场雨,竟等了近两年也没有降下来,可依靠土地活命的农民,已然没有了活路。”
程添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目光,方询立时觉得有些飘飘然,碍于脸面没有表现出来。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给登州输送粮草和钱财,只能缓解一时之需,而在其他地区,又有多少农民,因为一时贫困借下的债务被越滚越多的利息拖垮,重者以至于家破人亡。”崔颂皱眉,这局面,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崔颂卧病的几日,关怀邦将军已经带着兵马粮草去登州了,虽然整件事绕过了崔颂,但他料想贪污一事露出来马脚,虽然露出的不多,但是背后主使,也应当如惊弓之鸟。
既是惊弓之鸟,怎敢故技重施。
崔颂呈上去的解决方案也简单。
既然农民无法偿还高额的利息,那降低甚至免除利息不就好了,既然没人愿意做这个大善人,那就由朝廷和官府来做。
老成持重的楼阁老气的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指着崔颂的手指微微哆嗦着。
“你……你你……不可理喻,理那铜臭之物,是小人所为,为正人君子所不齿,我看你崔家的满门清誉,就要败在你的手上。”
徐海川是紧跟着崔颂告假的,振振有词的在御前痛哭流涕,称自己牵涉其中是百口莫辩,恳请皇帝准自己告假在家中避嫌,大理寺有任何需要他出力的地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海川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间隙还不忘瞟着崇光帝的脸色,想着皇帝应该宽慰自己一番再表达一下对自己的敬意然后顺理成章的挽留一下。
没想到崇光帝手足无措的比划了一番,有心搀扶却实在嫌弃他满袖子的鼻涕眼泪,大袖一挥,准了他的假。
徐海川的如意算盘打空,在家急的抓耳挠腮,派出去的探子天天在崔府门前转,崔伯倒出去的药渣都被带回去翻了几遍。
终于探听到崔颂有了新动作,忙不迭的叫户部侍郎给崇光帝一天三遍的抱怨户部没了徐大人之后的种种不便,崇光帝虽然想不通这个户部怎么缺了个人跟天塌了一样,但还是下了旨意,叫徐海川回了户部。
此时他正胆战心惊的跟在楼阁老身后,又使出了他经年苦学半生的本事,眼睛一咪,两手一摊。
“没钱。”
崔颂早就料到了他哭穷的把戏,说:“各地都有粮仓,需要朝廷出的钱不多,而且各地官员过多,早就应当裁剪,每年的科举,察举,九品中正也是不小的开销,从明年开始便只留科举一条即可。”
徐海川惊的张着嘴站在原地:“这这这怎么成嘛。”
崔颂注视了他片刻:“怎么不成。”
,什么职位都要弄上一正一副,什么问题都要正副意见统一,一个问题不翻来覆去上上十天不个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要是恰巧其中一位不在家,缺了那一位的签字,那就没个解决的确切时间。职权重叠混日子也就罢了,他们还要争权夺势,争风吃醋。
戚澜固执的觉得,守备军应该有一支像模像样的骑兵。
她想买马,虽说守备军在尧都,按理说用不着骑兵,要打也是巷战多一些,可戚澜就是想要一支骑兵,她想暨北,想马踏连营,尘土飞扬的壮阔。
于是她带着连城和几十个守备军,跑去寻户部的晦气了。
徐海川忙着在宫里吵架呢,户部主事年富顶着一脑门子官司应付这个活祖宗。
正值盛夏,年富的一身官袍后背的汗湿的都透了出来,他坐在椅子上如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几次抬手擦汗碰歪了头顶的官帽,哆哆嗦嗦扶正的时候又在心里想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这可是最近京城的头一号新秀,应付不好她就要丢官帽的吧。
“总督。”年富斟酌了好久终于吞吞吐吐的说:“不是咱们要跟您为难,您也知道登州的事情一出来,又是缺了个大窟窿,一时半会又查不出来,咱们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听……听说崔大人还要推行什么新法令,这这这,这库银的开支,算起来就更麻烦了。”
“是,你们算账确实要时间。”戚澜叉着腿坐着,胳膊肘撑在大腿上,看着刺眼的阳光还有廊下站的整整齐齐的守备军。“我不是要给丞相找麻烦,你们慢慢算,我等得起。”
一排兵佩刀擦的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