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说有没有意思,刚刚夏施主和我们说一会见,可是早早就走了,也没有祝师叔夺得头筹。”常慧在餐桌旁悄悄耳语。
悟桐用手指叩了叩杯盏边缘,心想夏秋冬并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定是另有所图,低头抿了一口茶,“你可曾看见她今天有何异常。”
常慧低头思索了一番,想到夏秋冬常常盯着台上看,却又不是只看辩法,而那里的官员,只有知府不在场,“师叔,今天夏施主格外关注知府大人,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悟桐暗道不好,缓慢起身,走到龟兹国国王身旁道,“贫僧用餐愉快,只可惜与这宴会格格不入,请大王准我离开。”见龟兹国国王点了点头,便慢慢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刻,侍卫拿来三把油纸伞,“法师们注意脚下。”
悟桐接过油纸伞,急忙向知府走去,深巷里鸦雀无声,枯树上停着一只乌鸦,正环视着四周,阔绰的院宅此时鸦雀无声,紧闭上的大门,投射着雷电的阴影,悟桐略微思索下想要敲门,却闻见了一丝血腥气。
推门而入时门庭内横尸遍地,空气中漂浮着血腥气,见此景三人眉头一皱,面色凝重又带着些冷寂,脖子插着簪子大小的竹子,人们都张着嘴捂着脖子的姿势躺在地上,悟桐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蓝色的身影倚在门上,脸上斑斑血迹和沾了血的衣裙彰显着罪证,女孩笑着打招呼,“悟桐法师好。”若是看这身邻家小姐的打扮,无人会怀疑她,可雪色肌肤与猩红,好像荼靡一般灼的人眼疼,而夏秋冬握着双刃,双刃早被血染红,正在往下滴血。
悟桐深绿色的僧衣在血水中如同真正的梧桐树一般,他质问的眼神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我是杀人了,可这些人该死,他们贪污腐败,欺辱妻妾,虐待子女,凭什么他们不该死,为什么女人不可用武器反抗着所有的不公平。”夏秋冬转而换上冷淡的微笑,只是浅浅的牵扯了下嘴角。
悟桐微微皱眉,“这是朝廷的事情,你不应插手。”
“我不应插手?我们是靠这些活下去的,我不插手,又有谁能主持公道?这朽木般的高堂,又有多少明镜?而那些内院里的女人又要受多少鞭打,去吃多少年的粗糠?这些蛆虫,杀了就杀了,我只可惜他们不是千刀万剐,痛苦而死,真是便宜了他们。”夏秋冬听完冷呵一声。
悟桐面色依然凝重,但他没有再度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夏秋冬自嘲地一笑,“我以为法师和旁人不同,想来是我错了,我想法师内心里觉得我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一般吧。可那些克扣了家里口粮的百姓呢?他们几口人连饭都吃不起,山上的野菜都没有了。可被破坏的礼法呢?这小小的知府,六十四名艺伎,十余人裸女去讨这些人开心。可那些嫁进来的妻妾呢?他们从自己家里送来了一个地狱,夫君的辱骂殴打,他们吃的不是什么大鱼大肉,是清水面条。可那些生下来的孩子呢?他们骨瘦如柴,而这些官员却个个肥头大耳。我如何不去动手?”说完眼眶都红了一圈,声音有些哽咽。
知府正妻听到门外的争执以为是夏秋冬被发现,急忙跑出去,还没有看清人影就跪倒在悟桐面前,“求大人不要把救命恩人检举揭发,她救了我们府上所有女眷和孩童。”说完将袖子轻轻撸起,露出了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被鞭子鞭打过的痕迹。
悟桐惊愕着看着面前的女人,“我答应你我不会的。”
女人听后松了口气,重重的向地上磕了两个头,抬起头才发现,这是今日的辩经大能,“谢谢您,谢谢您。”
三个人楞楞地看着她,许是在思考人生坎坷,还是将女人轻轻扶起,“夫人在这寒凉天穿的单薄跪地上会受寒的,快快回屋梳洗一番吧。”
夏秋冬冷哼一声打算离开,悟桐连忙上前为她遮住雨,发丝粘连在脸上,血污冲淡了不少,他眼睛朝夏秋冬的小臂处看去,“内侧受伤了。”
夏秋冬点了点头,“一时轻敌被划伤了,小伤口。”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袖口,落在雪白的手上,又从指尖落到地面,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不由得产生一种凄艳的感觉。
右手被塞了一把伞,夏秋冬只是楞楞地看着手中的伞,只听撕拉一声,布帛撕裂,一条绿色的布出现在悟桐手上,“劳烦施主抬起手臂。”
夏秋冬顺从的将衣袖撩开,纤细的小臂,皮肤白皙,却有着淡淡的疤痕,如今又添了一道血痕,皮肉微微外翻,伤口处还在流血,淌出刺目的鲜红,夏秋冬看着悟桐的神情,是悲悯,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悲悯的。她无言的看着他,悟桐擦净手臂的血迹,掏出怀中的伤药,将药粉轻轻洒在伤口处,会疼吗?或许几年前会疼吧,对于这种刺痛感,好像次数已经太多了。
悟桐见夏秋冬思绪总是放空又聚拢,抬起眸子看着她的脸,面色微微发白,却并没有什么动作起伏,好像这样的事发生了太多次,将绿布把伤口缠好,轻声开口,“施主要是离开,便请吧。施主太冷了。”说完退开了伞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