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的思绪又很快带了过去。
夏怀雁似乎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道歉有多像被欺负惯了以后的条件反射。
“去那边坐好。”
夏怀雁疑惑地看向他,便接收到了的回复,“腿上的伤需要擦药。”
“不用不用,没有破口子它自己慢慢就会好的,不用这么麻烦您。”
“你好得有多慢,自己不清楚?”
夏怀雁因为他的话而感到震惊,也因为他的话而稍稍走了神。
他确实是很容易留疤的体质。
平常人十天半个月能好的淤痕他也要花好久才能消化。
可季青也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被拉到椅子上坐着,看着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药箱。
夏怀雁受宠若惊。
他太不习惯眼前这一幕,温情得不属于自己。
“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怕对方真的要主动给自己上药,夏怀雁急急忙忙地伸手想要推拒,却在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手背时被人反手握住了。
夏怀雁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力气却不及他的大。
手被人握住,男人修长的食指轻轻落在了自己的手腕内侧。
有点痒,有点热。
夏怀雁抬眸瞧他,男人的目光轻飘飘的,像根羽毛,却精准无误地正好落在自己的视野里。
他明明没有说什么,眼神也跟羽毛一样轻,可夏怀雁那一刻就是觉得自己动弹不了了。
男人半蹲在自己身前,就算蹲在地上也依旧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安全可靠。
但这个动作和他的身份实在不符,看起来格格不入有些别扭。
夏怀雁心思一动没再阻止他,乖乖地垂下眸子,看着男人熟练地打开药喷,微凉的手轻轻敷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缩了缩腿,眼睛眨得慌乱。
略微的刺痛感从伤口处传来,夏怀雁咬着唇不让自己呼痛,憋得眼睛染上一汪潭水。
“忍忍,”季青也习惯对人冷漠生硬,乍一不经过思考而脱口而出的语气有些僵硬和排斥,他抬眸扫了夏怀雁一眼,语气又变得柔和了许多,哄他道,“很快就好了。”
“嗯,”夏怀雁的呼吸因为疼痛变得有些错乱,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坚强,他像是告诉季青也又像是在告诉他自己,喃喃道,“也不是很疼,我可以忍的。”
一面又在季青也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用手抹掉了眼泪。
青年与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季青也扫了一眼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等了一会儿,他才抬头。
夏怀雁刚把眼泪擦好,季青也恰好从地上站了起来,“下楼用晚餐。”
季青也说完,夏怀雁立刻站了起来,怕人会再抱自己下去,他一顿一顿地先走在了季青也前面,一边笑着对他说些没什么营养的问话,“您吃过了吗?”
语气毕恭毕敬的,笑容里也带着小小的慌张感。
季青也略一点头,却没有加快脚步离开,而是跟在夏怀雁身后慢慢走着,也没有再上前去扶他。
虽然很疼,但夏怀雁知道自己可以快点走的。
只是季青也的做法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怀雁的头脑慢了下来,手脚便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扶着楼梯扶手,见地面上男人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时有时无地碰撞到一起,自己的心也会突然跳动得厉害。
今天的自己很奇怪,今天晚上的季青也同样很奇怪。
白天的时候,他虽然对自己不是很坏,但并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一个下午而已,是发生了什么呢?
抱抱、擦药这种事,季青也会因为自己可怜而委屈他自己照顾人吗?
一种难以言喻地感觉浮上心头,夏怀雁的脚落下最后一节阶梯的时候,差点就忍不住,想要转身问个明白。
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对自己这么好。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有求于他的人,季青也现在的表现就好像是他在求着自己。
这样很可怕。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轻而易举地拿出自己的一颗心和别人分享了。
贪恋一时的温暖是无耻的象征。
“夏怀雁。”
男人忽然连名带姓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夏怀雁未来得及收回在落寞在转身时化成了笑容。
他仰头笑看着他,软软问道,“季总,怎么了?”
“……”
季青也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可夏怀雁并不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可夏怀雁却觉得,季青也好像并没有那么果断。
过了两秒,男人却说了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帮你的人是我。”
夏怀雁一愣,随即诚恳点头,浅鞠一躬,“季总,真的非常谢谢您。”
季青也的表情在夏怀雁诚心实意地鞠躬下变得更加让人看不透,好像风云变幻都在他脸上过了一遍,随后才低声道,“林峰是林先生,我只是季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