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一生病却是来势汹汹。
“哎哟,这高烧了,”江鹤枫轻轻啧了一声,似乎觉得为难,“你今天也别上课了,请假回家吧。”
“感冒药在客厅左二抽屉,你先喝点应付着,我晚点就回家。”
江燎懒洋洋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并不需要带什么额外的东西,套了件卫衫便可以离开,现在是上课时间,A大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只偶尔有被他惊飞的野斑鸠扑棱翅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江燎一放空思绪,一个女孩子就仿佛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他的脑海,有关她的回忆仿佛倒带一般,擅自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在纷杂的记忆中寻找着,终于找到了记忆深处一幅似乎被刻意藏起来的画面。
蝉鸣阵阵,窗外斑驳的树影下,她安静地伏在桌子上睡着,夕阳打在她的侧脸上,映出毛茸茸的金光。
“滴滴。”
热水烧好的提示音将江燎的思绪拉回,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却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矫情挺理直气壮的,生病的人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啊!
放任自己进入胡思乱想状态的后果很快到来,他眼前浮现出植物园中女孩与其他人近乎依偎地一起看着地图的场景,并不熟识的苦涩滋味突然充满了口腔,江燎果断地放下杯子。
什么破感冒药苦成这样!
也许这种药要和糖一起吃才不苦,可是他讨厌吃糖,那就不喝了。
江燎拒绝承认“失恋”的苦涩之类的东西,他决定专心坐在沙发上等着江鹤枫回来,昏沉的头脑却不支持他的想法,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发烧时的睡眠是最难熬的,不仅身体上忽冷忽热,梦境还乱七八糟惹人心烦,江燎不自觉地紧紧皱起了眉。
突然,他觉得好像有人轻轻擦去了他额上的汗水,温度偏低的手指触碰他滚烫的额头,带来丝丝凉意,感受到这只令他觉得舒适的手将要抽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它。
江燎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挑挑眉道:“我不知道你还有我家大门的指纹权限。”
于月圆抿着嘴唇,显然是被他突然醒来吓到了:“我敲了敲门,然后发现门没关……”
“哦,是我忘了,”江燎松开了她的手腕,咧嘴一笑,“抱歉啊,生病了,现在记性怎么不好。”
“又是江老师让你来的?有书要拿?我去给你找。”他站起身来,下一秒便感到一阵头重脚轻。
他的胳膊被女孩轻轻抓住,在确认他重新站稳之后又立刻放开,女孩抬眼看他,眼中有很久未见的拘谨,令江燎心底再次生出苦涩的滋味。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也曾经这样扶稳过女孩,还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揽过她的肩膀,这样的动作,以前是怎么轻易做到的呢?
江燎暗暗骂了自己几句,便听于月圆向他解释道:“本来和江老师约好今天拜访一个老教授,但她好像忙忘了,快到时间了也没有回我信息……我怕耽误事,就想直接来这找她。”
“嗯,她现在确实不在,不过等会就回来了。”心中悄悄燃起的小小火苗被一盆凉水浇透,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江燎觉得自己好像被抽离了全部的气力。
于月圆的注意力却没有全放在江鹤枫身上,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道:“你发烧了?是不是昨天被雨淋着凉了?”
“不是——”江燎立即否认,“是晚上睡觉踢被子。”
“哦,”虽然不知道为何他如此笃定病因,于月圆还是点点头继续道,“你没喝药吗?怕苦?”
江燎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瞥到茶几上只动了一口的感冒药,他身体一僵:“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忘记喝了。”
说着,他伸手拿起还残着些余温的感冒药,一口喝了下去。
“等等,”于月圆震惊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试图阻止,“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糖,这种牌子的感冒药很苦啊!”
江燎面色不变地将杯子放下,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面前人的神情动作所占据,又怎么会注意到嘴中的苦味。
而且——
她在关心我!江燎顿时觉得心口涌起甜滋滋的感觉,他的声音不自觉夹了起来:“对我来说没什么的。”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因为感冒而越加磁性与沙哑的意味,充满吸引力,于月圆有些不自在地低头:“那,我回去了。”
于月圆走到玄关,无意间回头,发现江燎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望着黑屏的电视出神,她心里突然升起愧疚。
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把一个生病的人独自丢在家里,而且,江燎极有可能是为了她才着凉感冒,这样一走了之,未免也太不人道主义了。
她思考片刻,便停下脚步转身道:“你能吃姜吗?”
“你说什么?”江燎将脸上的傻笑一收,转头又是一幅平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