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月圆正沉浸在思考中,被他突如其来发一句话整懵了:“那,不是他?”
“不,他做不到,但无法排除有帮凶帮忙掩盖。”
“可是你刚刚说他才被接回来几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与这样的大人物建立这么深厚的关系?”
“不需要建立,”傅闻渊墨眸中仿佛有风暴在酝酿,“他被接回来的那一刻,这种关系就已经存在了。”
于月圆瞪大了双眼:“你是说?”
“傅深,傅家现任家主,我的父亲。”说出这句话时,傅闻渊的语气很平淡,镜片下的眸光却微微闪烁,彰显了他心绪的起伏,“坐在他这个位置,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小把戏,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你......”于月圆瞳孔微缩,应该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继承人下手吧!?
“他认可我作为继承人的能力,所以大概没有参与到这场谋划中。”
“实际上,这场事件的策划非常粗糙,手段也并不高明,几乎顺着线索一查便能轻松破案。”
“父亲在查到真相后为傅临收尾,消除掉不利证据的行为,只是在帮他免除牢狱之灾罢了,”傅闻渊自嘲一笑,“或者,是担心我记恨报复?”
傅闻渊说完猜想后,便垂眸不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于月圆坐在椅子,靠他近了点,她对其他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此时更是很清楚地察觉傅闻渊的低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笨拙地道:
“别难过...”
听见她小心翼翼的声音,傅闻渊微微抬起头来,他没有否认,而是轻轻回了声“嗯”。
失望、不解、悲伤、愤怒......这些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淹没了他的口鼻,令他呼吸困难、胸膛闷痛,嘴中好像灌满了苦涩的海水。
上一次尝到这种味道是什么时候?
恍惚间,时光回流。
“呜呜...妈妈,我不要阿姨走!我不要!”小男孩紧紧扑在一个妇人怀中,晶莹的泪珠一颗颗从眼眶中掉出来,他的面容尚且稚嫩,黑发乖顺地贴在面颊上,精致可爱得像一个娃娃。
妇人耐心地安慰着怀中的小男孩:“小渊乖,松手好不好?小渊不是说不想再听三只小猪了吗,新来的阿姨会讲好多故事哦!”
她的安慰起了反作用,小渊哭得更厉害了,他松开了紧紧抱住妇人的双臂,转头跑进了房间。
“夫人,这...”见妇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年轻美丽的女主人露出无奈的神色:
“这孩子真是太敏感了,没见过这么爱哭的男孩子。”
女主人走到房门前,指节微曲,清脆的叩门声回响,房间内却迟迟没有传来应答声。
妇人也跟着女主人来到了房门前,她微微叹息道:“夫人别这么说,小渊是我带过最聪明懂事的孩子,现在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女主人停止了敲门,故意放大声音逗他道:“小渊再不开门,阿姨就走了,小渊就见不到阿姨最后一面咯?”
话音刚落,门便立刻被从内打开,小渊的眼眶哭得红红的,稚气的脸颊带着几分恼怒地微微鼓起,像是明白妈妈在故意逗自己,却又担心真的错过与阿姨的告别。
似乎是听见动静,男主人从书房中走出,他相貌英俊,神色间难掩疲惫,却在看见妻儿的一刻强打起精神:“阿玉,这是怎么了?”
小渊好像终于找到主心骨似的,他努力从戏弄自己的母亲怀中挣脱,撞入了父亲向他蹲下敞开的宽厚怀抱,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他抽抽噎噎地再次哭了起来。
女主人走来,亲昵地捋了捋丈夫凌乱的发丝:“终于忙完了?”
男主人将小渊抱起,一边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慰,一边笑着回答妻子的问题:“还差个收尾,这不是听见小渊哭得厉害,担心他又被你给欺负了嘛。”
“胡说什么?”女主人捶了一拳丈夫的肩膀,令他发出一声痛呼,“是小渊舍不得阿姨,不让人家走呢!”
男主人闻言将胳膊上的孩子放下,用手指仔细地将嫩嫩脸蛋上的泪痕擦去:“小渊不哭,这是件喜事呀。”
小渊露出几分不安的神色,似乎没有听懂父亲的话。
男主人耐心地解释道:“阿姨她呢,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不能来照顾小渊了,小渊明白了吗?”
阿姨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阿姨不能来照顾小渊了。
小渊没有不听话,只是阿姨不再需要小渊了。
年轻父亲带着善意的话语一遍遍在孩子的脑海回响着,渐渐扭曲成听不懂的声音,漩涡中现实与梦境的重影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