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十二月,眼瞧着便要入春了,北境依旧冷的吓人,今年是难遇的寒冬。
好在云京已经转暖,世家大族总算是大方了些,虽说都是旧衣物,但军士不嫌弃,温朝在城中找了人,把全军上下御寒的衣物都加厚了些。
前些日子,沧州大雪封路,魏乾被突如其来的大雪困住,险些连人带粮一道栽在路上,被温朝带人捞了回来。
云京来押送粮草的宣旨太监一路阴阳怪气,气的魏乾脸红脖子粗,又不敢回嘴,快到了沧州城门的时候,这宣旨太监又嘲讽魏乾不知礼数,让他得这般待遇便是蔑视天家威严。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魏乾再也忍不住,刚想说话,温朝便拦住了他;随后三言两语呛了回去,竟让来宣旨的这位祖宗一路安分到了关月面前。
自此魏乾虽说表面仍不待见他,言语举止间却尊重了不少,军中众人一见,便算是认了这个副将,虽说依然有人不服,温朝也的确欠些军功,但风气一转,治军便容易了许多。
军中诸事具已安排妥当,关月领了旨意,三日后动身前往云京。
这几日除了收拾行装,还要分心思记下云京世家大族的亲疏关系,又不能落下朝堂之上尚不清楚的事项,一时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关应庭逼着她背书的日子。
谢小侯爷十一月廿七当日从空青那儿知道了关月赠了温朝生辰礼,还请他指点朝堂纷争诸事,当天晚上追着关月问了半宿为何不找他帮忙,他的生辰礼又在何处。
温朝的生辰是先前调他来时,名册上便有的,关月想着日后是自家的副将,于是留了心,至于谢旻允…
…谁没事儿记他的生辰。
不过被谢小侯爷这么一闹,关月虽有些哭笑不得,还是问了京墨日子。
空青熬了好几宿,眼看着人都瘦了几圈,总算将云京的事情大致总结了个清楚,一递上去便可怜兮兮的求着关月给了三日的假。
关月突然起了些坏心眼,便告诉他这活儿是温朝提议交给他的。空青告退时特意咬牙切齿的叫了一遍温副将,连着三日再没见着个人影。
谢小侯爷是个不安分的祖宗,非得日日跟着他们一道做云京的功课,不过偶尔倒也能说几句有用的。
谢旻允自幼在云京长大,谁家娶了谁家的女儿、谁家又是谁家的远房亲戚、又或是谁家的小辈不和,他清楚得很。
温朝和关月不同,关月自小在沧州长大,上一次去云京,都是四年前了,她那时也不会想到自己今日统领北境,这些事情半点儿不知道。
温朝随父母离京时只有七岁,不算是全然不晓事的年纪,只是到今日,恐怕也只有傅国公府的事情记得清楚。
一时之间,关月和温朝忙得不亦乐乎,日日都在背书,连近卫们都一道背了不少,防着在云京权贵世家面前行事有失。
反观谢小侯爷每日悠哉悠哉,时不时的来烦这二位一遭,被关月赶了好几回。
温朝性子温和些,到第二日晚间也没忍住,谢小侯爷方一推门,不知什么东西便迎面飞过来,正好落在他脚下。
谢旻允却像无事发生似的,将地上的书拾了起来,端端正正的摆了回去:“这是哪来这么大火气啊,温将军。”
他拉开椅子在温朝对面坐下,顺便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今日还真不是来气你的,一见面话都不跟我说半句,便朝人扔东西,你说你跟着关月,怎么就没学着点好的呢。”
温朝将手里的书往后翻了一页,连头都没抬一下:“有话快说,你要是真这么闲,不如去帮着收拾行装。”
“那倒也是不必。”谢旻允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将温朝手中的书抽了过来,放在一旁,“林家的事情。”
“林照上个月为长子求娶太府少卿周余谨的女儿,周家又同工部秋尚书有些联系,于林照和怀王而言,确是益事,只是秋尚书隶属东宫一脉,周家虽未曾表明立场,到底是偏向东宫的,便拒了他。怀王一党只怕用了些手段,周家不知因何最终允了,如今可是又出了什么岔子?”温朝略一思忖,便接了他的话,如今提起林家,也就只有此事了。
“正是,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只是如今,周余谨的女儿,已然进了林家的门。周家原本偏向东宫,姻亲若成,怀王得太府寺,加上本就是怀王一党的户部,天下银钱商路,已具在怀王之手。”
“姻亲已成,芥蒂已生,此后怀王不敢全心信任周家,东宫亦不会予周氏重用,秋尚书对东宫忠心耿耿,只怕也不会扶持周家。”温朝言毕便起身去了窗前,许久未再说话。
谢旻允正想说什么,却听他又道:“周家允了,便是两边不讨好,这一步走的,不甚明智。 ”
“现在尚不知这趟浑水里到底搅和进来多少人,我们静观其变就是。”谢旻允略一停顿,语气却越发郑重起来,“今日这事我未直接同关月说,我自小长在云京,有些手段…不得不防。老帅离世后,关家只剩余威,真算起来,她日后在云京仗得还是我侯府的势。”
谢旻允停顿片刻,又说:“北境的干系如今在她一人之手,总有人会动心思,这也是清平郡主嘱托她向傅家求助的缘由。入了云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