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了沅六爷一眼,又飞速地低下头。
诊脉之时不宜说话,可对于自己的身体,沅六爷比谁都要清楚。他正着头,不看院首,只偶尔看向在级台阶上的慕容焉。
坐在上阶的位置,慕容焉的视线平向前方。其实只要他稍微的偏头,就能清楚去对上沅六爷的视线。见识过战场的人,眼神坚定,一点别样的心思都能被他捕获。前时,慕容焉对上还敢抵抗,可到后面,再对上这视线时,慕容焉只觉得那眼神让人发毛,如坐针毡。
他借故咳嗽,从座椅上站起,走下台阶,来到两人身旁。
院首的诊脉多有耗时,也因为是初次探查,所以探得也格外仔细。时间稍久,慕容焉等得不耐烦,他打断院首的诊脉,急切问:“皇叔的身体如何?”
院首人是老实,他回答的也全在沅六爷的心上,“王爷的伤病已积攒多年,不是用汤药就好恢复的,此病不在于医治,更在于静养”
听见院首的话,慕容焉此刻的表情却有些放松,从前悬高的心脏也顺然落下,紧张的情绪正逐渐缓解。他沉默几时,又发出叹息,走近沅六爷的身旁,眼中满是关怀,“皇叔为国奋战,积劳成疾,孤甚为感谢”
沅六爷收起手,听见慕容焉的感谢话,他回应道:“能为国家,为百姓,这是臣的分内之事,陛下无需言谢”
慕容焉却照自己的话来:“宫里许多的奇珍良药,孤这便命人送去皇叔府上”
虽不晓得慕容焉是在算什么心思,可这样大的阵仗,沅六爷拧起眉头,他站起来打断慕容焉的话,又开玩笑道:“陛下,我府里的药材还剩许多,若再得陛下的赏赐,怕是药房也要堆放不下了”
“皇叔的一身伤病皆为国所累,而孤作为一国之君更要关心皇叔的身体,就是不知道能有什么药材,可让皇叔的身体尽早恢复”慕容焉皱紧眉头,他愤然叹气,而在他的说话间更有深深的无力,和想做却不能做到的懊恼。
接收到慕容焉发出的信号,跪在一边的院首赶忙接话:“陛下,臣倒是有一办法”
“你有?”慕容焉发出疑问,他看着院首道。
院首抬起头,认真说着:“臣听闻,在东南方约莫百里之地,有一座岚山,山上生长着一味灵药,可解百毒,能医百病,倘若得来此药,那王爷的身体自当恢复”
慕容焉装腔不信,还反复问院首:“当真有这味药的存在?”
院首回答道:“古籍上有言,确莫为真”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慕容焉的眼中满是欣喜,他道:“皇叔,这便是个好办法啊”
“哪会有这么神奇的灵药啊”沅六爷可是不信,他在边关多年,什么样的稀奇事情还没有听过,要真有这种能解百毒的灵药,天下不得全乱都知道了,哪里会这样安静,多半又是谁编造出来,随意哄人玩的吧。
“臣不敢说假”院首解释,“这药是天下郎中都知道的灵药,不仅王爷的伤病能好,就连陛下从前的咳疾腰伤也能医治,陛下为国操劳,若陛下的身体有亏,那真是北隅百姓的祸意啊”
院首说的痛切,到关键的地方时,他还要故作犹豫,“只是那山上的规矩,只可让病人独自上山,倘若其他人上山,概不开门”
慕容焉听到这样的规矩面上的表情略有迟疑,他看向沅六爷,有些无奈,“如此,还只能请皇叔去这一次了”
他们一言一语,沅六爷听懂个大概。
两人费劲的合演这一出戏码,无非是想让自己去那岚山上,寻来他们口中说的那所谓灵药。但是这药到底多好,沅六爷并不敢信,可是他不信,慕容焉确是深信不疑。
现在的他宛如被高高架起,仅靠着底下随时可能打翻的木片,小心过河的人。无法试探下脚,左右都是深水。这山,这药,无论他想不想去,相不相信他都得去,要是慕容焉的旧伤再次发错,可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只是去寻个药来,总归简单。
沅六爷思索片刻,也就答应下了,“臣遵旨”
慕容焉欢喜:“多谢皇叔”
而在沅六爷看不见的眸下,慕容焉的眼色发沉,眼中竟浮现出他算计的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