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再见到季双宜。
那个曾经给他起外号的季双宜,那个经常躲在墙角吓唬他的季双宜。
儿时的记忆很奇妙,明明才是个不大点的孩子,可偏生有些人有些事,却能深深烙印在记忆里。无论岁月轮转了几个春秋与冬夏,哪怕时隔多年再见一眼,便能勾起过往的记忆,清晰得犹如在眼前重演。
正值晌午,烈日高悬,明晃晃照着地面。
也许是三伏天太过炎热,也许正好是午休时间,小巷子里很安静。平日里坐在树下乘凉唠家常的老人一个没见着,只剩聒噪的蝉鸣和偶尔的犬吠、鸡鸣声。
一辆显示着有客的黄绿出租车,缓慢穿梭在错综的街巷里。
前方道路上,白色的行李箱突然从某户人家离家出走,顺着斜坡急速滑下。
出租车急刹避让,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因着惯性,朝挡风玻璃上栽的游遇,被安全带紧紧勒着,撞回椅背。
行李箱往前溜了一小段,缓慢停在小路中央。
“哪来的行李箱?”司机嚷了一嘴,侧头扫了眼钉在白墙上的门牌号,乐道,“嘿,还真巧。青川一支路三巷16号,是这里吧?”
游遇哪能不认识自家的大门,当即应下:“是这里。”
“58,发票需要吗?”
“不用了。”游遇边付钱,一边疑惑地盯着从他家滑出来的白色行李箱。
陈黛喜欢鲜艳的颜色,连挑行李箱的喜好也分明得很。
难道是不小心落下的?
游遇推开车门,被刺眼的反光晃得微眯了下眼。
下一秒,热浪和汽车的尾气滚滚袭来。正午的阳光直射,没有阴凉地方可避,几乎要将人和裸露在太阳下的一切烤化。
游遇扶着门框费劲下车,司机师傅在帮他搬放在后备箱的行李箱。
“小帅哥,这个我也一起给你推院子里了。”
“谢谢师傅。”
游遇单脚踩在地面上,蹦了两下。末了,才打开后座门,拿出自己的装备。
师傅把一黑一白两个行李箱拿进院子里,挨着三层小楼的门口的石柱放好,便驱车离开了小巷。
游遇停在一旁,指尖挑起白色行李箱上的棕色行李牌。行李牌上只写了一个英文名——Joey。
Joey?谁是Joey?
游遇带着疑问,进了开着一侧门的家门,结果差点被堆在门边的行李箱们绊倒。游遇慌乱扶住墙壁,而后,才扶着边柜,挪到换鞋凳上。
差点把他绊倒的白色行李箱们,明显和离家出走的那个是同款。
游遇缓了缓,弯腰低头换鞋。
眼神随意一扫,门口的地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不属于他们家的黑白拼接小皮鞋。很像小时候女生很喜欢穿的公主鞋。他曾听同桌谈论过,好像叫什么玛、玛丽鞋?是个挺公主风的名字。可能是那个叫Joey的吧,游遇扶着墙起身,如是想着。
走过玄关门厅,游遇停在雕画屏风隔断旁。
进了隔断,便是客厅。客厅做了中空挑高的设计,整面的落地窗使得室内采光很通透。白纱窗帘拉了一半,挡住从室外透进来的阳光,也挡住了摇曳的枝丫。
说着没空接他出院的陈黛,就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身旁还有一个女生。
游遇瞧了一眼。
白色荷叶边的无袖连衣裙,裙摆垂在纤瘦白皙的小腿处。噢,还染了头,做了美甲。陈黛拉着她的手,姿态亲密,宛若母女。
这位应该就是行李箱和鞋子的主人,Joey吧。
游遇站了一会,沙发上的俩人似乎都没发现他的存在,只能开口:“妈,我回来了。”
陈黛闻声抬头,就看到了跟个路灯似,杵在屏风旁的儿子。
女生也跟着抬头,游遇对上了她略带探究的目光。只一秒,他的视线便瞥开,挪到陈黛身上。
“哟,出院了?手续都办好了?”
“都办好了,”游遇扫了沙发上的俩人一眼,接着问,“妈,你不是说今天没空吗?”
“我是没空啊,这不接人去了嘛。”陈黛走到游遇身边,接过他身上的双肩包,说道:“你要没什么事,赶紧进屋躺着。何姐放假之前已经把你的床铺好了,你看垫子高度合适吗,不合适的话,我再给你多拿几个。”
“知道了,”趁着陈黛没回沙发,游遇拉住她,小声问,“妈,这姑娘是谁?你不给介绍介绍?”
陈黛啧了一声:“你不记得这是谁了?你们俩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玩累了倒头就睡。我下班回来,经常看到你们俩挨一起,睡你那个奥特曼小床上。”
谁?谁俩睡一张床?
话可不能瞎说,他只和季双宜......
游遇的表情瞬间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