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两个月没见过我父亲了——”
“我知道, 谢大人给你看了你父亲的手书,正是向你报平安。”
“父、父亲令我离京,我才不走。”
“你父亲也是担心你, 你不走便是, 你父亲的字写的真不错……”
“那是自然,我父亲书画双绝, 从前还是文州书院的书法先生, 否则怎么能做贡院的主事呢?他还……嗝……”
正堂方桌上摆满了秦缨买来的卤肉熟食与香糖果子,冯昀面上挂着两行泪渍, 手里却捧着一只卤鸡腿, 他吃的满嘴油星,又急着与秦缨说话, 很快便忘了哭,秦缨笑眯眯地给他倒了半杯茶水, “慢点吃, 今日这些果子熟食都是你的。”
冯昀含糊应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鸡腿肉, 谢星阑倚靠在门边看着这一幕, 摇了摇头撇开了目光。
秦缨眼风扫见, 便起身走到门口来,“怎么?谢大人也想吃鸡腿?”
谢星阑看向她,低声道:“你待他尽心, 岂不知院门敲响之前,他只泛了泪花, 一听你来了, 这才哭声震天, 生怕你听不见。”
秦缨“哦”了一声, “那又怎么?”
谢星阑一时无话,秦缨便又转身看向冯昀,亦轻声道:“就是会看人眼色的小孩子嘛,当着你的面不敢娇气,知道我来了才放肆哭了一回,也不算什么,何况这些吃的本来就是给他的,他父亲的案子如何了?”
谢星阑道:“文州那行贿的士子已经被抓住,眼下正在入京途中,待人入京,再将人交给祝邦彦,很快便能肃清他父亲的冤屈。”
秦缨微讶,转眸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文州的案子韩歧办得出了差错,你若抓到了人,岂非又是一件功劳,为何要交给别人?”
谢星阑瞥她一眼,“我是那般贪功之人?”
你是,秦缨在心底腹诽。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原剧情中谢星阑是哪般作风,他在受磋磨时忍辱负重,但在金吾卫的差事上,却向来寸功不让,因此才渐渐得了贞元帝看重,但如今,谢星阑已大不相同了。
谢星阑又开口道:“此案是韩歧的差事,而我与他早有不睦,我出面反倒令事态复杂,何况功不功的,也没什么要紧了。”
秦缨轻啧一声,“谢大人真是通透。”
谢星阑不知她此言是褒还是贬,眉眼间闪过丝无奈,这时冯昀啃完了鸡腿,坐在桌案后目不转睛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秦缨和谢星阑面色一正看回去,冯昀又问:“是说我父亲和兄长之事吗?”
谢星阑缓声道:“你父亲的案子还要等上三五日。”
冯昀哭了一场,此刻又吃饱了,人也有些呆呆的,“三五日便会放他们出来吗?”
谢星阑摇头,“你兄长或许可以,但你父亲因是贡院主事,且有知情未报之嫌,三五日还有些难。”
冯昀面色微变,“那难道要治我父亲之罪?”
谢星阑道:“你父亲若能做证人揭发贪腐案内情,便可功过相抵,再加上你父亲给你的那本名册,问题不大,你不必忧心。”
冯昀一听立刻道:“我父亲能的,案发之初我父亲不敢多言,到了如今,我们已算家破人亡,我父亲必定不会再缄口不言了。”
他说至此,又垂眸轻喃道:“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揭发他们,或许还能让他们少冤枉几个人……”
秦缨上前道:“你不必自责,这案子案发时或许牵扯颇多厉害,你父亲有些忌惮也是人之常情。”
冯昀吸了吸鼻子,又看了一眼这屋子,轻声道:“便是我兄长先被放出来,我也十分感激了,等我兄长出来,我会令他向你们道谢,这屋子,还有这些吃的,到时候令他给你们银钱,我不会白吃白喝的。”
秦缨弯唇,“那可要不少银钱,谢大人的宅子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
冯昀到底年幼,不懂钱银上的事,一听此言,眼瞳顿时瞪大了,他看向谢星阑,“那该要多少银子呢?”
谢星阑见秦缨眼底颇多促狭,却哪有心思逗趣孩子,但见冯昀一脸认真,便示意秦缨:“她说要多少便是多少。”
他将问题还给秦缨,冯昀果然又眼巴巴望着秦缨,秦缨轻嘶一声犯了难,“这——”
可忽然,冯昀眉头微皱道:“大人的宅子为何要问县主?大人自己没有夫人吗?”
秦缨顿时看好戏一般看向谢星阑,冯昀这时接着道:“我们家里,都是我母亲管着家中银钱,我父亲的俸禄都是交给我母亲,连父亲的字画卖银钱几何,也要问我母亲,大人这般年纪竟还未成婚吗?”
秦缨忍不住嗤笑一声,在原剧情中,谢星阑醉心权术,再加无人管束,直到二十八岁也未成婚,而谢星阑只怕想不到,如今他堂堂龙翊卫指挥使,竟会被一个稚童催问婚事!
谢星阑也觉错愕,再看秦缨难忍笑意,不由皱了眉头。
秦缨正乐着,一见谢星阑蹙眉,生怕冯昀真令谢星阑不快,毕竟谢星阑双亲过世,又与养母不睦,若有人为他操持,或许早已觅得良缘,她将冯昀肩膀一揽,正要轻责两句,谢星阑却毫不着恼地开了口。
“哦,大周律法可定了男子必须何时成婚?”
冯昀歪了歪脑袋,小大人模样道:“可是我兄长才十七便有人给他说亲啊,难道无人给大人说亲吗?律法虽未明定,但若年近三十了还未成婚的却也不多见——”
秦缨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冯昀,这下我保不住你了!”
按照年岁,谢星阑如今不过二十一,但在冯昀口中,却生生说他快三十,就算是男子,也忍受不了被说老了十岁,果然,谢星阑凤眸微眯朝冯昀看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