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就看着季七每日在那里瞎琢磨一通,连为难都懒得为难她了。顶多在看着季七玩废了新的一卷丝线时,在一旁奚落道:“哟,又废了一卷,这样恐怕不够了吧?上头可专门交代过,丝线贵重。七百七十七,涧下庭大家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到你头上了,你可别害得我们到时候跟着你一起受罚!”
惹得众人都来质疑季七的能力。没有人相信季七这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做出七百弦来。
想着白日的失败,心事重重的季七抱臂闭目,旁人的奚落和质疑季七丝毫不在乎,只是,如今恐怕外门竞技无望。听吴姐姐说,外门竞技每三月才有一次,下一回,还不知要遇到什么为难阻挠…
季七突然萌生了一种偷偷跑路、又重新回到江湖中漂泊浪荡的想法。可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在月色飞泉旁抚琴的白衣倩影…耳边款款琴音声声慢慢躺进心中。
季七睁开双眼,目光落到不远处抚琴的佳人身上。若是离开,便断了“天门”的线索,还…还怎么找到方法回家呢?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留下的动力有好大一部分来自眼前人的。季七叹息一声:“哎。”
季七憋闷满怀、心事重重,心思细腻的江吟晴却在她为难的第一日便看出来了,此刻已经是这几日季七第二十六次叹气。
饶是寡言的江吟晴沉寂了这么多天,也忍不住要多问一问,琴声暂歇,是吟晴清冽的声音:“近日,是有何忧心之事么?”江吟晴只需稍一思忖,就猜到一二,“外门竞技的准备不顺利?”她…不是正认真准备着外门竞技么?
季七对上她的目光,双眸之中虽然依旧是如雪如霜的清冷,却带着别样的意味,是这个清冽如雪月的人儿难得流露出来的关心,真诚又弥足珍贵。
季七故作的淡定出现裂痕,累日憋闷的负面情绪也在这一刻突然绷不住,无奈道:“江姑娘看出来了…”
江吟晴颔首,依旧静静看着季七,只等她将自己的烦恼倾诉出来。
季七又是无奈一声叹息,为了拉近距离,她起身来到吟晴身边落座。这些日子,每日听完琴,她都忍不住要到吟晴身边坐一坐,比亭柱的位置要近,却又不敢太近,只是与她保持着一个微妙又礼貌的距离,只是让她衣袂间那乘着飞泉水雾而来的幽香沁入心脾。
“江姑娘,不瞒你说,我是遇到瓶颈了。本月,涧下庭接到任务里面,突然多了一项…要求我们制作丝弦。哎,我从来没有制过琴弦,其他人也不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制弦。我自己胡乱试了一通,试过好多方法,都失败了…”
江吟晴微蹙眉头:“制弦的任务,交给了涧下庭?”却又不似在询问季七,而是皱眉在思索什么。
“说是这次的外门竞技任务重,大家都忙不过来了,所以…让涧下庭分担了些。”
面对一个可以大胆告状、倾诉自己累日所受委屈欺负的“大人物”,季七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将自己受欺负的实情说出来。
季七可从没想过要走江姑娘这条路、靠开后门得到地位上的提升…倒不是她不想躺平,而是她不想连累江姑娘。
江姑娘在绝音教内地位是很高,有她一句话,季七恐怕能不费吹灰之力从涧下庭“逃出生天”。但江姑娘…毕竟不是云水潇湘的人,由她来插手的这里的事务,一定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季七说罢,不想让人家多想,连忙在身上找了找,正好将今日失败之作戴在了身上,随手便拿出来,起身递到江姑娘眼前的石台上:“你看,这是我试过最成功的一次了,明明已经像模像样,弹出来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江吟晴拿过季七的做的弦,并未像季七一样找一块琴身来试手,只是纤指捏住那丝弦,稍微捻动一下,又细细察看一番,便有了判断:“弦音沉闷,弦丝松散…与宫音差了十五目丝,且合弦汤用得不对,太过凝涩,影响了琴弦的振鸣。”
她太懂琴了,只需拿在手上,便能感出琴弦优劣。
这可能是两人相识以来,江姑娘说的最多的一段话了。
季七眨眨眼睛,看着她将那丝弦又放回到自己面前,这才稍微有所反应,万分惊喜道:“江姑娘懂得制弦之法?!”
江吟晴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心下有些好笑,却摇摇头如实道:“只是对制弦工序略有所闻,未曾尝试过。弹得多了,自然能判断弦的优劣。”
季七敏锐察觉了她淡然话语间藏着的关心和歉意,连忙道:“不会制弦也无妨!数目少了十五目、弦胶过于凝涩江姑娘都能看出来,已经给了我极大的帮助!”季七真心那她当朋友,也不客气,“我稍后回去,便将丝线配齐,重新做一根,明日来听琴之时,还要劳烦江姑娘再帮我把把关。”
江吟晴未置可否,反倒沉默思索片刻,纤指抚上面前霜落琴的琴弦,指尖凝力,就好像轻轻抚摸一般,却听见清脆几声,石台上的霜落琴七弦竟然一时全数崩裂——
季七大惊:“吟晴,你、你这是?”一不小心便将心中偷偷念叨过的称呼脱口而出了。
江吟晴一听她称呼的变化,指尖一颤,随即抿唇将本欲泛起的笑意都化开在心湖之上的涟漪间。默许了她的“无礼”,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