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上船容易下船难,没有固定的锚点,她根本没办法将金钟鼎稳定下来。
身后是翻滚的岩浆,熔浆平面已经升得越来越高,金钟鼎很快就会被火种烫穿底。
这情况十万火急,冷汗顺着明月枝的眉睫滴落在地生火上,没等白烟冒出便不见踪影。
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见岸上的东方既白正在气定神闲一脸看好戏地轻摇那柄骨扇,她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灵光一闪而过,明月枝再次拿出银霜刃,用灵索绑住银霜刃尾部,奋力往岸上一扔,山上的石头跟地生火晶石不同,刀刃很容易地扎了进去。
灵索一端钉在山石上,另一端挂在金钟鼎上。
明月枝试了试,发现可以撑起她自身的重量,便赶紧顺着灵索往上攀爬。
不然金钟鼎烧穿了底,地生火火种掉进岩浆里,她就白费了一番功夫。
但明月枝忘了,她这个人其实一直很倒霉。
就比如以前还没入内门时,在玉清谷排队吃饭,她排的队伍永远是最长的。
如果她换了队伍,排队困难户八成就会变成她后来换的那个。
又比如在现在这种紧急关头,她明明已经费力爬了大半路程,胜利就在前方的时候。
银霜刃插着的那块山石。
它裂了。
明月枝眼睁睁地看着那山石上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撑不住一个人的力量。
她再一次看到了世界在她眼前缓慢落下的过程。
但是这一次世界只落了一半。
她被人接住了。
而接住她的人。
明月枝抬头往上看,头顶飘过一片绛红的云雪。
是东方既白。
她想这个人情好像欠大了。
之前他说在海底救了她一回,她没有印象,所以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东方既白有可能只是随意编了一个挟恩图报的理由。
因他实际的身份,明月枝对他总藏了些审视的心思,虽然以她的实力没有审视他的必要。
但是现在不同,她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一般。
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要是从这上面落进熔浆里,她也许不一定会死,但一定会重伤,并且是烧伤,极有可能烧得面目全非。
“我又救了你一回。”
一回生,两回熟,这一次东方既白眼里明明白白写上了几个大字。
“你要报答我。”他说得很坚定。
明月枝无奈:“那个…你要不先将我放下来?”
被人拎着像拎一条刚刚钓上来的鱼一样的滋味真不好受。
东方既白放下了手中的鱼线——灵索。
明月枝将手中灵索的另一端收了收,将金钟鼎甩上了山顶。
忙完了手上的事情,明月枝转头看向了东方既白:“前辈一定要我的灵体吗?”
东方既白淡淡道:“我只要对你来说没用的那一半。”
“余下的条件随你开。”这已经是他可以做的最大让步。
明月枝看着不远处将岩壁烧得冒热气的地生火火种,在她将它拉上来的下一瞬,它就烧穿了金钟鼎。
她抬头,秋水眸被热气熏出了水色,湿漉漉的,黑白分明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东方既白,看了半晌。
被这样赤裸裸的目光盯着,饶是东方既白自觉八风不动,也觉得有些冒犯,眉间微蹙已是不耐烦的架势。
明月枝才指着脚下已经报废的金钟鼎,冷不丁同他道。
“我以前不用金钟鼎。”
“虽然不算特别贵,但我也不用。”
“这个金钟鼎是青山师兄匀给我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肯定用不上这种东西。”
明月枝目光有些恍然,刚刚的惊吓还没过去,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场梦。
东方既白垂头看向明月枝,视线在她双手新添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与燎泡上停留一瞬,微不可见地敛了一下眼皮。
旋即看向了明月枝的眼睛,他本来想听听这丫头还有什么话要说。
谁料到她突然讲起了什么金钟鼎,什么青山师兄。
她是想要他替她多买几个吗?
这很好办。
至于青山师兄是谁,他不知道,她只知道明月枝后来没随身带着他的那几日去找了一个男的许多次。
明月枝要是实在喜欢的话,他可以帮她把这位青山师兄送到她床上,并且保证不走漏风声。
于是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明月枝咽了一口唾沫:“可说实话,我很庆幸。”
“今日的情况,要不是师兄匀了这顶我从前觉得用不上的金钟鼎给我。”